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去忙你的吧

  外面比裡面還要冷，安長樂見他突然也要出去，有些意外，便聽裘曉亞接著在問他，「你不陪安姐姐嗎？」

  安長樂正欲轉身，馬上重新拿著自己面前的平板，裝作不以為意地拿在手裡滑動著，等了幾秒，只聽見司圖南低嘆了一聲，「走吧。」

  每天朝夕相對的，司圖南也沒由來的體會到了一份失望，就像他剛剛解下自己的外套給了安長樂，安長樂卻已經不當一回事兒地把外套扔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寧願高貴的保持自己美麗的形象，也不願意接受他付出的心意。

  

  他像在努力的捂熱一塊名叫安長樂的石頭，但這塊石頭卻一直只為另一個名字熱著心腸。

  等到他們走出辦公室，安長樂才撿起司圖南遺落在椅子上的外套，輕輕拍了兩下之下，她把外套展開，往自己的肩上一搭。

  外面真的冷，司圖南的衣裳雖說不好看，卻真的很保暖。

  感情的難題無解。

  警察的難題就更是難解。

  裘曉亞到了警察局，才知道是抓到了幾個擅用匕首的慣犯，要她過來幫指認一下。斐會長最近出差在外，她通過手機和斐會長確認了被請來切趙秋寶手腕的人的刀法，「斐會長說是濟家刀，這個刀法很偏門，用刀的人最特別的地方在於他們用刀前的下勾動作。濟家刀是小門小派，早就沒了自己的獨立一派，但好像說出自於X縣。」

  「X縣？」何小仙皺著眉，嘴裡念叨著這個地名，「總覺得有點兒熟悉。」

  「韋景寒不就是這個地方的嗎？」裘曉亞發現單向鏡子後面沒有那晚出現的工衣男人，搖了搖頭，又想了想，「我之前做韋景寒的武替，百度過他的資料，好像他就是來自X縣。」

  那是偏北的一個邊陲小縣，一年只有兩季，一季春一季冬，秋與夏三百六十五天只會匆匆露幾天面，加上交通不便，那裡便如同默默無名的地界碑似的，在地圖上都難以找到它的名字。

  「這麼巧？」何小仙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從失蹤案他們隊一路跟到現在，別說大魚，就連最前面抓的探路蝦都給放了。

  她跟的這個案子進入了僵局，並不代表就能清閒下來，剛帶著裘曉亞出來，就見到一個面熟的人正縮著肩在門口等著她。

  「何，何警官！」喊她的是個年紀青青的女人，偏瘦，長發，有一雙很柔和的雙眼。

  裘曉亞不由對這個女人多看了兩眼，她有些好奇，不知道為什麼並不算冷的天氣里，會有人早早的就圍上了圍巾，還把臉都遮了大半。格子花樣的圍巾將她鼻子以下都擋了起來，在見到何小仙時，柔和的眼睛裡冒出淡淡的水光。

  何小仙的臉色一正， 沒有過多寒暄，便讓裘曉亞先回去，跟著就聽見她聲音冷冷地對那個女人道：「他又對你動手了？」

  隨之而來的是女人低低的壓抑的哭聲。

  原本準備馬上就走的裘曉亞不由停下腳步。秋風一陣陣地吹過來，是個放風箏的好時節，她想到了老家這個時候金色的麥田，想起村裡頭總是聽見的閒聊的話。

  「村頭的吳拐子又打老婆了。」

  「一喝酒就動手，有什麼法子，一說離婚就要拿刀砍人，連雲師父都不敢誰，誰還有哪個敢去勸？」

  那些人說起這些閒話來從不來會背著裘曉亞，裘曉亞聽得也總是不太明白，她還特意跑去問師父雲從游，為什麼會有人要對天天睡一個枕頭的人這麼凶呢？

  她曾經見過吳拐子的老婆臉上紫一塊青一塊的樣子，每到那個時候，那個女人總是貓著腰，低著頭，緩緩地走在人群以外的地方，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師父聽了只是苦笑，「清官難斷家務事啊。」後來，她才聽師兄說起，吳拐子打老婆打了十幾年了，前面師父還有去勸過架，可惜沒兩天他老婆又乖乖回來，之後還怪雲從游多管閒事，再往後，吳拐子還拿著刀路到雲從游門口罵，說他總是給自己老婆撐腰，一定是自己老婆睡過。

  山裡的房子就那麼幾間，往來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閒言碎語傳得紛紛揚揚，吳拐子的老婆悶不吭聲，沒有替自己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給雲從遊說過一句話。

  司圖南卻被跟著受到了他人的嘲笑，還連著被戳過背脊骨。

  裘曉亞不懂那些村民當著她的面說起吳拐子打老婆的事情時為什麼總要朝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慢慢地才明白過來，一個謠言可以止於智者，卻永遠不會在好事者的嘴裡停下來。

  她那個時候還沒有想過要當女俠，她只是覺得那個女人可憐。可憐之外，又帶著一種讓人揪心的可悲。

  裘曉亞微微轉過頭，故意裝作不以意的樣子，看到了用格子圍巾擋著臉的女人，她的聲音幾乎埋沒在圍巾的針眼裡，「他，他答應過我，一定會改的。」

  「你又是來接他的？」何小仙的話里有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她道：「你看看自己臉上的傷，這麼多天還沒消完，就急著又把他接回去？你倆是夫妻，不就代表就一定得綁一塊過一輩子。」

  「可孩子還小——」女人嗚咽著，垂著眼睛，髮絲垂在臉龐兩側，她的眉峰柔順，聲音親和，「他對孩子是真的好，就是我，老惹他生氣。」

  「你真是！」何小仙被她的話氣得不輕，搖著頭：「他打你，你還給他打理由開脫？梁芮，你知不知家暴也是可以入刑的？」

  「不行啊，他坐牢了，孩子怎麼辦？」梁芮急急地想上前去拉何小仙的手，被她躲開了，便雙手抱在一起，祈求似地道：「家裡大小事都靠他，他要坐了牢，家就散了——」

  風越來越大，吹得人都快要站不穩了似的。何小仙最後仿佛是妥協了，領著梁芮進去，她感受到一道在關注她們的視線，望過去時，就見裘曉亞還呆呆地站在原地，正好被她的目光抓著正著，便癟著嘴，輕輕搖了搖頭。

  何小仙只是嘆了口氣，對她揮揮手，「你快去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