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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他嫌棄自己的

2024-09-01 12:42:32 作者: 疏影徐徐

  老兩口傷心欲絕,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到了臨頭,寬厚的父母終於還是有了輕重之分。

  「死的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丁媽媽抓著丁政的衣服哭得聲斯力竭,一聲聲質問像刀一樣一片片割下了丁政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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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誰心裡不痛呢?只是一個轉身,丁政照舊冷眉冷眼,留戀與薛怡相似的人來分分合合,除了賺錢便是玩樂。他活得看似瀟灑肆意,卻這麼多年,父母近在一個城市,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老兩口似乎也接受了大兒子去世的事實,父子母子間的隔閡卻像玻璃渣一樣灑在雙方的面前,他們赤足對面,誰想近一點,就要準備受傷。

  被自己養育了二十年的親生父母嫌棄是什麼樣的感覺?丁政無法言說。

  他只知道,從此以後,他在父母面前出現,都像是一場錯誤。看到他,父母就會想到死去的丁越,想到丁越因何而死。

  黑色的跑車在路上飛馳,車內語音提醒響起來,「限速一百一時公里,您已超速,您已超速!」丁政抓著方向盤的手指一抖,整個人痙攣著長呼了一口氣,將車速慢慢降了下來。

  遠山不遠,路墩下面就是陡坡懸崖,只要腳下用力一踩,方向盤輕輕一打,便能終結心中升騰的黑暗。

  不止父母嫌棄他的生,他自己也嫌棄。

  「您收到一條簡訊息。」手機提示音響,丁政將車打開雙閃,在旁邊停下。

  「政爺,我師妹讓我轉告您,手要少使勁。」司圖南發的語音,跟個喇叭似的在裡面大喊大叫,「她說她不小心把您手給折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啊,從小到大,折她手裡的骨頭太多了,她肯定就是一時本能反應。」

  「對了,您手沒什麼事吧?」司圖南一連發了好幾條語音,「有事您就開口,我一定傾家蕩產也給您治好了。」

  「就是最近手頭還是有些緊,您手要有事,您先去看,等我有錢了就還您,您老看這樣可不可以?」

  相較司圖南的大呼小叫,丁政卻是按下車窗,吹了一陣夜風之後,冷靜地找到路口調轉車頭。

  「丁先生,回來啦?」東華的保安是個熟面孔,丁政在車內微頜首,那個保安接著感嘆,「你家住的那個大俠公司的女的,挺厲害的啊,那棟樓的趙姐也說附近的變態就是她抓住的。」

  丁政這才微微一笑,「那是我孫女。」

  「孫女?」保安一臉震驚,很快又想起來了,「喔,對對,我聽趙姐也是這樣說的,你這輩份也太高了——」

  後面的話丁政沒再細聽,只是聽到對方夸裘曉亞,與有榮蔫,才多呆了一下。保安說得意猶未盡,眼瞅著車轉入了停車場方向,才又嘖了一聲,「有錢啊,又換車了。」

  東華的鑰匙就隨身帶著,「滴答」一響,大門一開,客廳的燈也隨之亮了起來。

  「政爺,您回來啦?」沙發上的薄毯掀開,穿著整齊的睡衣的裘曉亞翻身而起,幾乎是一個箭步衝到門邊,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拖鞋,放在他腳下,「您先換鞋,衣服我已經晾好了,除了您臥室,其它地方我也都收拾過了,您餓嗎,要不要吃什麼?可家裡只有小魚乾,要不明天我買點什麼放家裡,您想吃我給您做。」

  家裡從小到大也有請阿姨,只是今天小公寓裡的這位特年青還特熱情,丁政垂著狹長的眸子,換上拖鞋,蹲在地上的人馬上將那雙皮鞋放回鞋櫃之後,才站了起來。

  站得太急,她的頭頂差點頂到他下巴,裘曉亞往後一退,撞到鞋櫃,她提了一口氣,差點又準備從鞋柜上面翻過去。

  「這麼緊張幹什麼?」丁政見她急得面紅耳赤,不緊不慢地在她面前微低下頭,雙手卻無處安放,便一隻撐著鞋櫃一隻按著牆,與她隔得近,又偏偏保持著一點距離,「女俠你武藝高強,小生怕怕。」

  「我,我不是故意的。」裘曉亞一緊張,聲音都含糊了起來,像嘴裡含了糖。

  丁政瞧著有趣,低頭故意吹了吹,她額前的髮絲微動,跟著,有顆冷汗從她額下滴了下來。

  「政爺,您,您還是離我遠點兒吧。」裘曉亞站在他面前,僵硬得像一塊木頭。習武的人五感敏銳,政爺的呼吸帶著淡淡的木松香,他呼吸平緩聲音低沉,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彈的某種樂器,震得裘曉亞心肺發麻,胸腔微盪。

  更可怕的是,常人離她這麼近,她早出手了。

  「怎麼,想打我?」

  「是。」聲音顫顫的,一張小臉已經憋得通紅。

  丁政發覺她不像是開玩笑,立刻抬頭挺胸,繞過她,一路走到陽台門前,隨意看了看,一排衣裳掛在上面,隨風招擺,他暗中擠了下眉頭,小丫頭還是挺聽話的。

  「你說你們練武的人都怎麼這麼愛動粗呢?沒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什麼事情和別人好好說,不行嗎?」

  「別,別人也許可以,我,我不行。」裘曉亞關上門,回頭慢慢走回沙發邊上,「師父說,寧可打錯一百,不可放過一個,只要離我太近的,我都可以先動手。」

  「野蠻。」丁政心想,哪有這樣教小孩兒的,怪不得現在小丫頭傻得一根筋,「法治社會,打人犯法,知不知道。」

  「我師父才不野蠻。」裘曉亞憋得臉通紅,「小時候,村裡有個叔叔,老愛找我玩,還趁師父他不在的時候愛抱我,那個叔叔還說喜歡我——,後來,師兄看到了,又告訴了師父,師父才告訴我,別讓別人靠我太近,因為習武之人,要有警覺性。和別人總是太近,會失去警覺性,關鍵時刻,會不能及時反應。這是習武人的大忌!」

  丁政聽她磕磕巴巴地說完,眯著眼睛問她,「那個叔叔呢?」

  「不知道。」裘曉亞搖了搖頭,「後來就再也見過了。不過,叔叔的喜歡,我並不喜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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