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盲婦奇案27
2024-09-01 12:36:32
作者: 公子謠言
司徒庭蘭推門而入,滿屋子的安定香不由分說地往人鼻子裡鑽,司徒庭蘭頓時覺得整個人瞬間鎮定下來。
她抬眼看向內室,見裴子騫側臥在床,大半個塗了藥膏的後背袒露在眼前,一條條炸裂般深長的傷痕,看著像是鞭刑。
司徒庭蘭深怕驚醒裴子騫,忙墊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到人身後,她見裴子騫後背上的藥膏已經幹了,而床頭放著一碗調好的藥膏,當即拿起藥勺,小心翼翼地往傷口上塗去。
「母親,你安心去睡吧,不必擔憂,上藥這種事小蘭會做的。」
聽到裴子騫這般親昵地叫自己小蘭,司徒庭蘭一怔,隨即緩緩開口追問:「你怎知我會來?」
一動不動的裴子騫聽到司徒庭蘭這聲音,忙不迭回頭,鎮定自若的眼睛在人臉上一掃而過了,當即不淡定了,手忙腳亂地拉過被子往後背上蓋去。
司徒庭蘭覺得他這個動作簡直是在胡鬧,傷口剛塗了藥膏,怎麼能拿被子蓋上呢?
她死死地揪住被子,不讓裴子騫得逞:「你幹什麼?藥還沒幹呢!」
裴子騫一臉錯愕震撼,直直對上司徒庭蘭的眼神,激動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冒冒失失和我共處一室,傳出去可如何是好?」
司徒庭蘭表情淡定無謂極了:「這有什麼,我的那幾個同僚,天天在河邊剝了上衣沐浴呢,看都看膩了。」
裴子騫被她的話驚道,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抓著被子的動作卻沒有因此而鬆懈,緊緊一拽,終於從司徒庭蘭手裡搶過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
司徒庭蘭見他一副良家婦女被調戲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連連追問:「你這人真奇怪,剛剛不還叫我小蘭嗎?現在又一副我占了你便宜的樣子,你到底幾個意思啊?」
「我說的是我的侍女小蘭,在大理寺為你換女裝的時候,你見過她的。」
裴子騫這麼一解釋,司徒庭蘭才反應過來,彼小蘭非此小蘭,只得悻悻放下手中的藥碗:「你後背抵著牆,不痛嗎?」
裴子騫振振有詞:「不痛。」
司徒庭蘭垂眸看看自己的袖子,垂頭喪氣道:「抱歉啊,原本我才是出頭鳥,卻讓你替我背了這個責難,還讓你受了寺卿的懲戒。」
裴子騫見她一臉失意,目光深處夾雜著內疚和自責,語氣不由得緩和下來:「不必自責,不管有你沒你,這件事我都是要做的,換做是王衡出,我相信也一樣。」
司徒庭蘭默默點頭,又帶了幾分不甘心的語氣開口:「可我想不明白,我們是在做好事啊,是在查清真相還死去的人一個公道,為什麼他們要處處阻攔我們,甚至還要懲罰我們?」
裴子騫聞言沉默了半晌,才無奈嘆氣:「因為我們讓太尉大人難做了,說難聽點,這直接是在威脅太尉大人,若太尉大人是個小心眼的人,只怕要針對迫害我們,寺卿大人這麼做也是先下手為強,拿出誠意給太尉大人瞧,也是一種對我間接的保護。」
「可太尉大人不是實頂實的好人嗎?怎麼會小心眼打擊報復我們呢?」司徒庭蘭一雙眼睛裡全然是疑惑不解。
「人情世故,他們之間的彎彎繞繞不是我們初出茅廬的小子能明白的,也許等有一天我們也坐到那位置的時候,才知道如何爭奪權勢又不樹敵,如何長袖善舞又有名望……」
裴子騫說到這裡,門外的狗子忽然大聲叫起來,他當即對司徒庭蘭噓了一聲,小聲道:「想必是母親在門外偷聽,不要再說這些事了,說點無關緊要的。」
司徒庭蘭默契地點頭,轉口便大聲道:「裴兄,哦,裴哥哥,你的傷好些了嗎?還疼不疼呀?需要我再給你上一些藥嗎?裴哥哥,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實在是太心疼了!」
裴子騫冷不丁聽到司徒庭蘭喊自己裴哥哥,一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臉上又驚又喜又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沒讓你說這些,再說些別的。」
司徒庭蘭定定地看著裴子騫,不明白他希望自己說些什麼,腦中白光一閃,想到裴夫人在門外偷聽,不如說點他母親的好話。
「裴哥哥,我方才碰見你母親了,你母親的氣質當真是一絕,我見過不少富家太太,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身貴氣渾然天成的,宮裡的貴妃怕是也不過如此吧。」
裴子騫聞言,撇了她一眼,主動開口轉移話題:「我這幾日帶著傷怕是不方便帶小白,你若是歡喜就帶著小白回家去吧,等我傷好了,再來找你要回小白。」
司徒庭蘭懷疑自己聽錯了,裴子騫竟然要將小白讓給自己,當下,她開心地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當真?那小白我就帶回去了!」
說完這話,司徒庭蘭轉身就要走,裴子騫忙喊住她:「等等,你走近些,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司徒庭蘭忙不迭走到床前,湊了耳朵過去,只聽裴子騫壓著聲音在耳邊說道:「事情鬧得這麼大,太尉大人沒有理由不繼續往下查,你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盯緊了,不能讓萬有全逃了。」
「放心,我懂得!」司徒庭蘭說著拍拍裴子騫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模樣,她轉身欲走,忽然想起王衡出,忙又追問,「對了,王衡出在做什麼?是被寥莊關起來了嗎?」
裴子騫點點頭,肯定司徒庭蘭的猜測:「恩,被寥莊關了禁閉,這件事未出結果前,他是不會被放出來的。」
「那王大人也是夠慘的,不過你放心吧,就算我一個人,也能把事情做好的。」
司徒庭蘭說到這裡一想,接下來所有的重任都落在了自己肩膀上,不免又喜又怕,吸了口氣,氣勢滿滿往外走。
吱呀——
門推開的那瞬間,有個背影倉皇逃竄,躲到一旁的小竹林去了,看那背影分明是裴夫人,司徒庭蘭卻佯裝什麼也沒看見,只顧著低頭逗狗子。
「毛毛,娘親不在的日子你有沒有想我啊,現在好了,跟娘親回家吧,娘親給你做好吃的!」
狗子聞言快樂地搖著尾巴,沖司徒庭蘭哈氣,司徒庭蘭也十分愉悅地揉著他柔軟的腦袋。
直到餘光注意到裴夫人悄悄從一旁退出,這才拍拍手,示意白毛跟上自己的腳步,朝院子外走去。
氣息未定的裴夫人正坐在石凳上平復氣息,她抬眼對上司徒庭蘭的目光,忙笑著起身:「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不多聊一會兒?」
「天黑啦,得回家。」司徒庭蘭說著,抱歉地朝面前的人欠身行禮,「今日叨擾了,還望夫人不要忘心裡去,改日我一定收拾妥帖了再登門拜訪夫人和裴哥哥。」
裴夫人樂呵呵地拉過司徒庭蘭的手,拍著手背道:「不礙事的孩子,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你想怎麼穿就怎麼穿,只要你來就行,我們家子騫一定很開心你來看他。」
司徒庭蘭微微頷首,沖裴夫人再度點頭行禮,這才踩著夜色的尾巴,帶著狗子告辭。
狗子這些天不在司徒庭蘭身邊,也不知道裴子騫是怎麼樣的,竟然胖了一圈,還變懶了,走了幾步路便不肯走了。
司徒庭蘭氣鼓鼓地拍拍它的腦袋,它倒好,四肢一下軟了,軟趴趴地趴在地上,像一條沒有骨頭的蟲。
「大哥,你想怎樣,起來好不好?」
狗子聞言一動不動,司徒庭蘭揪著它的耳朵氣道:「你不想走路,難不成還要我抱你啊?」
狗子聞言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不由分說地衝進司徒庭蘭的懷裡,一副要她抱著自己回家的樣子。
司徒庭蘭抬眼望天,默默嘆了口氣,正要抱起白毛,腳步匆忙的裴宅家丁連連喊著寶如小姐朝這邊跑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頂漂亮的軟轎,幾個家丁抬著空軟轎,正匆匆忙忙的朝她跑來。
司徒庭蘭目光一喜,忙起身,不等裴宅家丁開口,追問道:「這可是夫人給我準備的軟轎?」
「沒錯,夫人說了夜色已黑,寶如小姐一個人回家難免遇到危險,要我們幾個送小姐回家呢。」
司徒庭蘭沒想到裴夫人這般心細,忙點頭道謝:「謝謝謝謝,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幫我向夫人轉達我的感激之情。」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狗子抱上軟轎,隨後自己也上了軟轎,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裴夫人的好心好意。
到了謝宅門口,幾位家丁卻沒有馬上離去的意思,而是在原地徘徊,竊竊私語,似乎是在商量什麼大事。
司徒庭蘭下意識覺得不妙,當即詢問:「你們怎麼還不走?」
為首的家丁忙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緞包的方盒,滿臉笑意:「這是夫人為寶如小姐雙親準備的見面禮,希望小的能有這個機會,親手將東西交到二老手裡。」
司徒庭蘭如覺晴天霹靂,萬萬沒想到裴夫人竟然還存了這樣的心思,這要是被小娘娘小爹爹知曉,那可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