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文君季塵
2024-09-02 10:28:50
作者: 半傘輕橋雨
「夫君,這次你非去不可嗎?」
戚文君已懷胎八月,撐著大肚子,眼含熱淚的盯著梁季塵,滿是不舍。
梁季塵早已經穿戴好鎧甲,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他深吸一口氣,握住戚文君的手,「王上登基不久,兵力尚不足,邊塞告急,我理應請命出征,為王上分憂,才不負家國百姓。」
說罷,梁季塵連眼皮都不曾翻動一下,徑直去拿放在架子上的佩劍,牢牢的握在手中。
「可是……醫師說我這幾日就要生產,你若不在家……」
明明朝中還有許多可堪重用的將領,為何偏偏是他,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真有個好歹,她和孩子該怎麼活呀!
戚文君不願意讓梁季塵走,拼命搖頭,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手死死的扣住他的衣角,不願讓他離開。
「鬆手!文君,你不是小孩子,孰輕孰重要分得清!」
梁季塵竟忽然厲聲呵斥,這是二人成婚以來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看戚文君仍舊不聽勸,他深吸一口氣,直接一根根的將她的手指掰開,轉身拂袖而去。
「夫君……」
戚文君感覺腹部一陣尖銳的抽痛,猛地倒退幾步頃刻間大汗涔涔,「梁……梁季塵,我的孩子,救……」
梁季塵走的急,戚文君柔柔的聲音被馬蹄聲聲壓過,半晌才被外面的女婢發現。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啊,穩婆,快去找穩婆,夫人早產了!」
女婢看她身下濕潤一片,失聲尖叫,立刻找人來幫手將人抬回房內,又命人去找穩婆並去宮中請女醫官。
梁季塵快馬加鞭,即將要帶著隊伍出城,塵土揚飛中,梁家下人從後快馬追上了他。
「將軍,將軍!家中告急!」
梁季塵輕拉韁繩,脫離隊伍,微怒道:「什麼事叫你如此慌張?」
「夫人早產,胎位不正,血崩不止,性命危在旦夕!」
那一瞬間,梁季塵久久的僵在原地,渾身的血霎時間涼下來,腦子幾乎沒辦法獨立思考。
往日他那雙手耍起百斤重的長刀都不在話下,此刻卻控制不住的顫抖。
「……宮中請來的女醫官說……說很有可能會……會一屍兩命,您還是回去看看吧!」
此刻大軍已經箭在弦上,可梁季塵卻什麼都顧不得了。
他只私下交替兵符是死罪,還是將兵符遞給了展羽,讓他繼續領軍前行。
梁季塵調轉馬頭,發了瘋的往回趕,全程都只有一個念頭支撐著——快點趕回去!不能留文君一人!
一路上,那些往日和戚文君相處的畫面湧上來,一幕幕都令他記憶深刻。
她是最喜歡賞荷花的,上次她央求著自己一同去看花,可自己卻推說公事忙,卻又在下朝後給妹妹帶了最喜歡的金漿酒。
其實他根本就不忙的,只是覺得賞花什麼的太無聊了,而且下意識覺得宛昭比戚文君更重要。
她明明很失落,可卻大度賢惠的從不向自己耍小性子。
想起往日的種種,梁季塵在心底痛罵自己混蛋,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巴掌。
他後悔了!
梁季塵攥緊韁繩,用力到手腕暴起青筋里。
本來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他生生的壓縮了一半,回到家門前時,整個腿都是軟的,下馬時險些支撐不住摔在地上。
「啊……」
院內傳來響徹天際的哀嚎聲,梁季塵聽得出是戚文君的聲音。
她是自己見過最不嬌弱的富家小姐,可如今為了給自己生孩子,居然叫的這樣悽慘, 該是有多疼啊!
梁季塵只覺得心被誰用刀剜了下,身子克制不住的晃了晃。
他不敢耽擱,拼命的往後院跑去,明明平時覺得很短的距離,今天卻好像長的看不到勁頭。
「文君我回來了,你撐住!一定要撐住,從今往後,我什麼都聽你的,再也不會傷你的心了……」
屋內。
一盆盆血水端出去,戚文君躺在床榻上,氣若遊絲。
「夫人,使勁兒……」
穩婆滿臉焦急,在這麼下去,孩子會被活活憋死的,大人也會被耗死。
戚文君臉色慘白,痛苦到五官扭曲,手死死的扣住被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青筋都暴起了,卻仍舊無濟於事。
「大將軍,您不能進去!」
門外,梁季塵聽著戚文君微弱的哀嚎,心如刀絞。
「夫人,是我不好,我混蛋,我王八蛋,我明知道你懷有身孕,還和你爭執,我簡直不是人……」
戚文君的眸子已經被汗水糊住,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個輪廓,還以為是自己出現的幻覺。
梁季塵本就不喜她,是她自己硬要嫁過來的……梁季塵那麼有主意的人,怎麼會為了她拋棄大好前程而返回呢?
她自嘲的苦笑,委屈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幾乎垂垂危已。
梁季塵一下慌了神,抬手將自己孔武有力的手臂伸過去,「你咬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疼。夫人,你別哭,是我不好,你好了之後打我罵我都行。」
「將軍,您就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搗亂了!」
穩婆皺著眉頭,心中 為戚文君不平,最後多虧宛昭王后派來宮中醫術最好的女醫官來,用銀針正了胎位,才終於平安順利的完成生產。
又是半個時辰後,穩婆向梁季塵報喜,「恭喜將軍,母子平安,小公子看起來壯壯的,將來必定有福。」
梁季塵注意力完全沒在孩子身上,反而立刻又湊到戚文君的身邊,緊張的攥住她的手。
「文君,你不知道,方才你那般模樣,我魂都要嚇沒了……從今以後,我什麼都不要,只想和你還有咱們的孩子好好過日子,我定不負你!」
這是這個血氣方剛的男兒郎頭一次訴說心事,還哭的這樣慘。
戚文君想到他緊張自己的模樣,加上現在如此真誠的情誼,內心五味雜陳,費盡全力的抬了抬手,幫他拂去眼角的淚。
「夫君,你不是說過,男人大丈夫,寧可流血也絕不掉淚嗎?」
看她還有心思調侃自己,梁季塵一顆心總算是放下,吸了吸鼻子,「什麼大丈夫不大丈夫的,從今往後,我就只當文君你的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