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風館

2024-08-31 07:13:42 作者: 噗爪

  桓校尉暈暈乎乎地走了。

  

  謝垂珠帶著面色不虞的謝青槐,在士卒的護送下,過了一座又一座城。於某個平靜普通的夜,給幾個士卒的酒水裡摻了偷偷買來的迷藥。

  然後,姐弟倆坐上前往平城的馬車。

  十日後抵達目的地。因路資短缺,且青槐生病,謝垂珠當掉了桓宴所贈的定情信物。

  十五日後,他們跟著好不容易雇來的假親眷,捏造身份登記入城,在京師建康尋覓落腳之處。

  此時桓宴還在奔赴淮北戰線的途中。他沒能知曉謝家姐弟逃逸的事實,蓋因派去護送的士卒清醒之後恐懼受到責罰,乾脆一合計,逃了。

  沒辦法,弄丟桓公子未婚妻的後果,他們實在扛不住啊。

  為了給逃逸爭取更多時間,幾人乾脆寫了封謊報軍情的信,說人已經安頓好。某某城某巷某某院,編得有鼻子有眼。

  信寄出不久,逃亡的士卒雨夜乘船過河,遭了水難。屍首後來被官府發現,當作意外亡故,呈報淮北。

  至此,桓宴徹底失去了掌握實情的可能。

  他是抵達淮北軍營後收到假信的。看完內容,桓宴鄭重其事修書一封,命驛差送交建康謝家。

  一個半月後,謝府家僕恭恭謹謹將信交給謝予臻。

  作為謝家年輕一輩里最穩重的人物,天子倚仗的尚書令,謝予臻此刻非常懵逼。

  他對著內容混亂荒唐的書信看了又看,滿眼困惑。

  「謝輕舟?不對,是假名?真名不知道,要我自己查訪?還要照顧?……什麼遭受叔父欺凌的堂妹?誰?」

  謝予臻覺得這個塑料兄弟大概是犯了什麼癔症。

  因為懶得回應,他直接把信丟到一邊。尚書令每日有許多繁瑣政務,公文案牘很快堆放其上,淹沒了這不知所云的人情委託。

  ……

  淮北的戰事持續了很長時間。

  桓氏率領的成晉大軍,和北衍的軍隊交戰不休。一個要北伐,收復中原失地;一個想南下,繼續侵吞疆土。

  兩方僵持不下,一打就是三年。

  桓宴自然也就沒有歸返建康的機會。

  他的日子,充塞著燥熱的日光,帶著腥味兒的風,連天的大火與四分五裂的屍骸。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偶爾想起當初可憐又可愛的謝姑娘。

  謝姑娘過得怎麼樣呢?

  是否受到了堂兄妥善的照顧?

  可曾擔憂過遠在千里之外的他?

  想著想著,他便取出疊得方方正正的絹帕,貼在心口。絲絲縷縷的柔情,經由時間的淬鍊,堆積成真實的思念與牽掛。

  ——等我回去,就能正式提親啦。

  他如此對自己說。

  桓家兒郎都是有擔當的,他絕不會辜負她,欺騙她,對她始亂終棄。

  「阿嚏!」

  謝垂珠打了個噴嚏,揉揉發癢的鼻尖,自言自語道,「奇怪,天也不冷啊,是春天的花粉症嗎?」

  她重新擺起笑臉,站在燈火氤氳的花樓前,對著進來的客人說吉祥話。

  「這位爺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好幾位公子想著您呢,快裡邊兒請……」

  「哎喲,是許老爺啊,稀客稀客,今兒是來約哪位公子?」

  「……找我?莫拿小的打趣了,我哪裡能入您的貴眼。」

  謝垂珠笑容不落,嘴裡也不閒著。她穿了一身棉布短裰,烏黑頭髮綰成男子樣式,身板瘦削又挺拔,任誰看來都覺得是個討喜的少年。

  而她身後的花樓匾額,明晃晃刻著「采南風」幾個大字。

  這是一家南風館。

  在建康城居住三年的謝垂珠,是南風館的攬客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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