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她快樂的氣球

  是只有她的嗎？

  是只有她的。

  公開的場合里，顧辰延永遠是含蓄內斂的一個。

  這是第一次，姜岑被反撩了。她一怔，隨後整個人的一張臉都像是刷了一層粉色的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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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間的手，幫她按著痛覺神經，熱度透過薄薄的面料傳遞到痛處，讓姜岑有些緩和。

  顧辰延的動作顯得輕車熟路，卻是如同第一次的時候那樣，讓她有了臉紅心跳的感覺。

  腰痛這個毛病很久了。

  搞實驗是加劇了她的腰肌勞損。細數第一次卻是在畢業晚會上。

  她那個時候不過才十八，學校要求每個班級出一個節目。那個獎品是一件根雕作品。

  母親姜芷很喜歡根雕，因此，她很想要。

  那段時間，家裡的氣氛太過壓抑了。母親不開心，她知道，因此，她想要母親開心。

  本來報名的是沙畫，沒想到，最後她被人惡作劇報名了舞蹈。

  老師在班級宣布的時候，姜岑是懵的。

  她看著周圍看好戲的目光，然而已經不能更改了。

  她選擇從頭練起。

  並不擅長舞蹈。

  其實說起來，小時候她學會走路也要比同齡人晚一些。屬於那種四肢從小不協調的孩子。

  走路比人家晚，跳舞自然更加沒有天分。

  腰是那個時候扭傷的。

  那個昏暗老舊的練舞室，她聽著那個女團的打歌音樂，一點點，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磨練。

  咬著牙，紅著眼，不眠不休，仿佛音樂盒上跳舞的玩偶。

  也僵硬，呆滯如同木偶，是被人拍下來，在食堂的顯示屏上播放的。

  笨拙錯亂的腳步，一次一次的摔倒。

  「姜岑，你母親不是第一名媛麼？跳舞不是必修課麼，你怎麼不會跳啊！」

  「哦，想起來了。是個假千金，那肯定不能會跳舞啊！」

  「哈哈哈……」

  排隊打飯的時候，一開始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吃自己的飯。

  學校的的就餐區域是劃分好的，因此吃飯的時候也是一個班級用一個大圓桌，旨在方便大家交流。

  桌子是那種紅木大圓桌，椅子很硬的木板椅子，粗製濫造，不符合人體工學的特徵，很呆板。

  那天她吃飯早了。

  因為扭了腰，疼的厲害，只能暫停。

  是習慣的吧，周遭面目模糊的面孔，嘲笑聲，直到看見那屏幕上關於自己跳舞摔倒的片段，被不停的放，不停的放。

  她只看了一眼，繼續坐在那裡，吃自己的飯。僵直著腰，動作很難。

  沉默著沉默著，永遠的沉默著。

  周邊的女生無視她開始聊其他。她聽到了顧辰延的名字，聽到他最近競賽又拿了獎，獲得了什麼保送名額。

  「顧神到底是什麼神仙啊！長得那麼帥，腦子還這麼聰明。愛慘了，真的愛慘了，要是能近距離見一面我當場火化都值！……」

  不知道為什麼，嘴裡的飯菜變得難以下咽。她撥動的筷子逐漸變慢。直到一雙手過來拉住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聽到周圍人的驚呼的時候，她才扭過頭，看著那個在自己面前的顧辰延。

  顧辰延，年紀風雲人物，與她不一樣，真正的公子如玉，矜貴無雙。

  「顧神！」有人驚呼出聲。

  所有人，看著那個穿著白襯衫西裝褲，應該是剛從競賽場地回來的人，跑過來拉她，大家紛紛停下了他們手上的動作。

  「不是說好要教你跳舞，怎麼提前過來吃飯了？」

  那雙紺青鳳眼鎖著她，裡面有主人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

  一句話，周圍所有的人都在驚呼。

  姜岑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坐在自己身邊，一把扯過她的椅子，攬過她的腰，把西裝外套罩在她身上。

  「讓你別穿太久裙子，著涼腰疼，受罪了吧！」

  那從來淡漠的聲音里第一次讓人感覺裡面有晴空萬里。

  姜岑從來都不擅言辭的。她這人沒什麼浪漫細胞，可是那一天，她想，她心裡有句話。

  是有句話的。

  原來浪漫不是具象化的一首詩，而是情景。

  是花開半夏，是酒醒微醺，是星空，是河流，是此刻。

  那一天，姜岑突然想要當商人，跟顧辰延做一筆買賣。

  買賣什麼呢？

  她做出牽著熱氣球的的模樣，把自己手裡的線遞到了顧辰延手裡。

  「做什麼？」

  來到舞蹈室，青年看了幾眼她跳舞視頻里的片段。

  被姜岑這個憨憨似的動作搞得有些懵。

  「送你。」

  「什麼？送我空氣？」

  青年人不解地瞧著她，眼睛裡帶著恨鐵不成鋼：「你剛才怎麼不反抗，給我在這裡玩皇帝的新裝倒是挺帶勁！你……」

  「是快樂。我的快樂。」她突然抬頭看他，終於看到對面的青年成功卡殼，頓在原地。

  這是一間廢棄的舞蹈室，藍陰陰的窗戶外有一抹斜陽的餘暉招進來，姜岑看著對面的青年置身那些浮沉里，斜倒的掉漆的椅子柜子里。

  有一種末日華糜的味道。

  穿銀灰色的西裝褲，襯衫扎在褲子裡，筆挺板正，甚至還抹了頭油。

  他身上總有一種草木香，捧起她的手的時候，那股味道鑽進姜岑的鼻尖，她笑著，努力比劃出自己手心裡正牽著一個氣球給他看：

  「你看，這是一個兔耳朵的氣球，還是粉紅色的。裡面都是我的快樂呢！」

  比劃著名，那麼長的線，她看著青年怔楞的眉眼，笑起來，然後輕輕往前走一步，小白鞋的鞋尖抵著他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皮鞋，伸手，突然從兩側虛空環住他的腰，再往前一轉，在前面做出打結的動作。

  「好了，現在我的快樂氣球在你手裡。」

  她笑起來，想要往後退一步，卻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姜岑。」

  那雙眉頭皺的是那樣的深，一雙眼裡是半透明的流質。姜岑可以在顧辰延的眼裡看到自己。

  看到自己的眼睛裡，漸漸聚集了一層半透明的殼，仿佛一吮就破。

  她漸漸有些失神，直到看到不遠處有探頭探腦的視線跑過來，她才回過神，一把把人推開了。

  「做什麼？」

  「有人。」

  「那就讓他們看！」

  縮回去的手被陡然攥住，她的腰也被人扶著往前。姜岑一個怔楞之間，感覺自己被那種草木的香味包裹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