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燈會

  「初安，走了。」灼華低頭看向窗子外面，周圍人來人往，滿街花燈懸掛。

  師徒二人來到不夜城時，已是人間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因不夜城地處人界，所以元宵過得格外熱鬧，燈會後次日又到廟會。

  蕭初安看著高興情緒外漏明顯的灼華，眼底的笑意更濃了。師父格外喜歡各種熱鬧節日，她曾說過以前過得太過冷清，人間節日中煙火氣息最是旺盛，讓她沒了孤寂感。

  今夜的灼華特地換上一襲白貂毛領朱紅織錦曲裾配雪色金邊百褶內裙，唇紅齒白，顏若朝華，以往的清冷氣息少了些。原本蕭初安身著玄色錦袍，在看到灼華的穿著時，忽然說自己這身衣服破了個口子，要去換身。

  「來啦來啦。」灼華聽到初安的聲音轉頭，只見少年如雕刻般的容顏被一身純白鑲嵌金邊以銀線刺繡蘭花底紋的袍子襯得更甚，短短几個月少年就又長高几分，身如玉樹，貌美得不似真人。

  蕭初安跟在灼華後面，兩人出門不到十息功夫，惹得路人頻頻回頭。更有幾個公子哥模樣的華服少年見到灼華時挪不開眼，情不自禁的朝她走過去，但剛走沒幾步，就被她身後跟著的少年似發現獵物般的巨蟒一般盯著他們，止住了他們向前的腳步。

  灼華只感覺身後越來越冷，原本明目張胆看著他們的路人突然變成了瞥眼過來偷看。未等她來得及深思，前面金銀閣掛著的燈籠和走馬燈吸引她注意。

  金銀閣如其名是個財大氣粗的客棧，聽清雲掌柜說，裡面的茶杯都鑲著金子做點綴，每年元宵燈會他們家掛的燈籠和走馬燈是最多最精緻華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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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口兩側皆有粗壯的燈架，燈架外裹上紅紗，數個巨大的燈籠吊成串，一串串垂掛在燈架上。燈籠有紅的，綠的，黃的，上面皆有金墨寫的詩句或是花草。走馬燈掛在燈籠下面下一層，圓柱形的走馬燈由羊皮製成，羊皮鏤空雕刻成各式各樣的圖案，燈裡面的火光透過羊皮呈現各種圖案照射在地面上。

  灼華站在燈架前，不同色彩的燈光映照在她臉上，襯得她多了些煙火氣息。她看的目不暇接，「初安，你看那小鳥好可愛。」

  她連續喚幾聲耳邊都沒有傳來平時那熟悉的聲音。灼華轉頭過去，原本身後跟著的少年不見了。她心頭一跳，將傳音玉牌滑亮，「初安，你在何處？」

  「師父在原地等我。」蕭初安聲音透露出一絲愉悅。

  灼華慌亂的心跳平靜了下來，又轉身繼續看著燈籠，眼睛裡都是不同色彩的光芒。心想著待她渡劫回到仙界後，也要跟父帝提議每年仙界開一次燈會好好熱鬧一番。

  蕭初安回來時，看到師父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開口喚出聲時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師父。」

  灼華還未轉身，少年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她身邊，向她展開自己手心。一支白玉簪子靜靜躺在他手裡，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隱隱約約透著幾絲奶白色，簪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飛龍，簪頭一隻鳳凰似要飛走。

  他眼眸亮亮的，有著幾分小心翼翼，輕聲問道：「師父，這隻龍鳳白玉簪可還喜歡？」

  如果不是確定蕭初安仍然是凡人，灼華還以為他知道些什麼，看來是巧合罷了。

  灼華望著跟自己一樣高的徒弟，少年在不知不覺中就長大了，星空寧靜深邃，少年的眼中也似星光般燦爛，溫和回道：「喜歡。」

  話音剛落，少年拿著簪子輕輕插到灼華的青絲中，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揚。灼華被突然靠近的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弄得僵在遠處。少年滿意的看著簪子，灼華心頭卻有些凌亂，還未等她開口。

  隨著噼里啪啦的響聲，蕭初安身後有煙花衝上了天。「嘭」一聲，煙花舒展開來，化成了無數朵繁花，把原本被星辰點綴的夜空襯得更加絢麗多彩。

  灼華拍了拍似對著自己微笑發呆的初安肩膀，提高音量說道：「初安，快看後面的煙花。」

  蕭初安羽睫微顫，看著灼華純黑的眼眸，燦爛的煙火和璀璨的星塵倒映在她眼中，除此以外，還有他的身影，他輕聲開口道：「不用轉身，我已經看到了世上最美的煙火。」

  「什麼？我沒聽清。」灼華說著便伸手把徒弟強制轉身過去，「初安快抬頭，這次的煙火比之前的都要大許多。」

  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灼華修長的手暗暗握緊，心裡徹底亂了。化神期的身子怎麼可能聽不清少年方才的話語。到底是初為人師，灼華懷疑自己對於初安的舉動和話語是否多想了。

  周圍的吵鬧聲和煙花爆炸的聲音使得她思緒更加紊亂，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師父如母，初安親近自己些是正常的。

  夜空終於又恢復一片寂靜，灼華強壓心頭的紊亂，笑得有些不自然，「走吧，前面還有一段路。」說罷，沒等初安回答便先走了一步。

  蕭初安發現師父接下來逛燈會時不似之前那般熱情，偶爾在攤位停下，看著賣的東西久一點就突然發怔起來，心不在焉的模樣。

  走到最後，兩人來到城牆邊的大榕樹下。除了樹上掛著的幾個燈籠，周圍只是偶爾走過幾個形色匆匆的路人。

  灼華現在樹下，看著前面不遠處熱鬧的人群，輕聲問道：「初安，你為何要送師父簪子？」

  看到它就想到了你，你本就應該如鳳凰般最貴無比，如飛龍般遨遊天際。阿娘說過，以後遇到自己心悅的女孩一定要送她簪子，只因希望你能為我綰長發。

  可是他不能這般說，只能在心裡想著，他笑了笑，「因為它好看，很適合師父。」

  灼華看著少年那不染世俗的笑容，神色坦然，覺得自己當真想得太多了，怎麼能把徒弟想得這般離譜的心思。

  她笑了笑，溫和開口：「師父很開心能收到徒弟送的這般精緻用心的禮物。」

  灼華沒有看到，少年聽到「徒弟」二字時，眼中閃過的一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