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元氣大傷 （四）

  撫遠大將軍宋哲一貫雷厲風行，帶著兩萬人馬命他們裝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樣，來到雙雁山的山腳下分四面包圍而上，朝中心靠攏剿殺。

  而待暗哨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大軍逼近，刀下收割的私兵一個又一個，瞬間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哀嚎聲和刀尖碰撞聲不絕於耳。

  柴桁在部分人的掩護下逃出森林不知去向，宋哲命一部分人就地刨坑掩埋處理屍體，而後命大部分兵力去追殺柴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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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大軍在山中搜尋三日，皆是一場空，宋哲無奈收兵，回京復命。

  他回到宮中，惶恐不安的單膝跪下稟報，一時也分辨不出原帝的喜怒。

  但他絲毫不敢鬆懈，畢竟將私兵頭子放跑了，就是他的失職。

  原帝聽完後，只是淡淡問了句：「清點的屍體多少？」

  「屍體一共四千八百七十二具，兵器等臣清點完畢帶回兵部，都交接完畢。」

  這麼些人的屍體將雙雁山直接變成了死人山，但原帝卻絲毫不在乎，只要他的目的達到就好。

  「做得好，賞賜朕會派人送去你府中，先回去歇著吧。」

  宋哲磕頭謝恩，一種劫後餘生感油然而生，迫不及待的出了宮。

  待他走後，原帝一副疲憊的神情才展露無遺，江海急忙上前幫他捏肩，勸道：「皇上，事情都結束了，您也不必憂心了。」

  結束？這才是開始而已。

  而人逃掉也好，他也不必面對結果，父子離心。

  「你當真以為就這些麼？在朕看不見的角落裡，有大大小小的陰謀在等著朕，無數人算計朕。這皇位，朕要坐不穩了。」

  養私兵，就要耗費大量的銀子，而朝中接連報損，國庫一直虧空，這就說明朝中多的是陽奉陰違的人。

  江海急忙開解道：「皇上，您福澤深厚，一定能順利化解的。」

  原帝伸手捏了捏眉頭，說道：「這回若不是老七，我還被蒙在鼓裡不知到何時。但這份賞賜也不能現在賞，否則他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皇室的親情永遠這般脆弱，一擊就碎。

  江海試探問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你替朕記著，待他下回立功了，一起賞。」

  江海嘴角微抽：您還指望七殿下立功？他這兩回怕是把幾年的功勞都立完了。

  但他並無這個膽子說出來，躬著身子回道：「是，奴才記下了。」

  原帝疲憊的站起身，說道：「江海，朕累了，扶朕下去歇會。」

  主僕二人相互攙扶著，背影一個滄桑，一個拘謹，在路上越走越遠，直至身影瞧不見。

  可在皇子府的蕭旻乾卻是氣得夠嗆，柴桁及剩下的幾十人順著山間的密道逃脫後，便一路趕回京城，他設法混進城中，這才得以見面。

  人員、兵器損失過大，蕭旻乾的心都在滴血，但他強撐著拿出金瘡藥給柴桁，讓他在府里養好傷才又將他送出城外，在莊子裡暫且待著。

  而繼後和杜尚書知道此事後都紛紛責備他辦事不利落，將無數人的心血都付諸東流。

  進宮後，蕭旻乾平生第一回同繼後發了火，在她宮裡將宮女端上來的吃食都摔了個精光。

  「這難道是我一人的錯嗎？雙雁山地勢如此隱蔽，這都能被當成匪徒，能怨得了我嗎？你們做一句我辦事不利，右一句辦事不利，難道我就很好受嗎？」

  他的模樣實在過於恐怖，繼後安撫道：「我兒，母后只是一時心急……」

  她急忙喚來宮女在地上打掃乾淨，而後才再度將她們屏退。

  蕭旻乾不管不顧的罵道：「你心急？我就不急麼？那是我的人，我花了多少心思下去你不知麼？你可是我的母后，我們可是彼此的指望，你成天怨我有用麼？」

  繼後早早就斗贏了元後，宮裡又沒有可以與她抗衡的對手，思維簡單了不少，她急急問道：「那皇兒，你打算怎麼辦？」

  發泄了一通怒火，蕭旻乾也冷靜下來了，說道：「還能怎麼辦？如今我還得裝作高興的模樣，否則一旦被父皇察覺，我們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原帝以為是匪徒，倒是沒有聯想到皇子擅自養私兵，只要他這段時日夾著尾巴做人，待原帝放鬆了警惕，才能從長計議。

  繼後點頭應了，而後猶豫問道：「那你祖父那邊……」

  蕭旻乾不耐道：「你讓他管好自個家中吧，他那兩個孫子也是笨得同頭豬一樣，害人都不會高明一些，反而被人揪住把柄，還連累我的名聲。」

  他早就看著兩兄妹不爽了，雖說是表親關係，但也不能憑著這一層關係招搖過市吧？平日裡欺軟怕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才是皇子公主呢。

  繼後小心著說著好話：「皇兒，他們到底是母后的母家，你得多幫襯些。沒有你外祖，母后坐不穩皇后的位置，而你在朝中也不會這麼順利啊。」

  「我幫襯的還不夠麼？平日裡他們闖下的禍難道不是我替他們善後的嗎？你出去問問，那些受他們欺負的苦主能繞京城一圈！母后，我實話告訴你，我才是你兒子，分清楚主次，別被某些蠢貨連累了我們的大計。」

  繼後被這番話驚得說不出話，但她仔細想了想，也的確是這麼個理。

  兒子的皇位、自己的皇太后之位跟母家比起來，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有用者奉為高座，無用者棄之飄零，這是她未出嫁時父親常常教導的話。

  蕭旻乾見她不算糊塗，冷哼著便出了宮。

  而之後，在早朝上，原帝發現底下的幾個兒子神色如常，並未有怨恨和哀傷，才放下心來，對群臣的態度也好上不少。

  他在上方問道：「近日，朕聽聞那個溫氏家主正在城中收購各種商品以待裝船？」

  底下的蕭煥和蕭旻淵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這糟老頭這時候提起邵棠是要做什麼？

  官員們交頭接耳，對溫邵棠議論紛紛，而後一官員出列道：「皇上，臣也有所耳聞，那溫氏家主不日就要裝船將貨物運往歷國。」

  一些官員便持反對意見，並建議原帝將溫邵棠遣返雲州，避免他通敵叛國。

  一些官員卻認為他此舉有利於兩國交易，改善國庫虧空，不應加以阻攔。

  雙方各抒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索性吵鬧起來。

  江海見狀喊了一嗓子：「安靜。」

  登時底下鴉雀無聲，原帝在上方說道：「朕召溫邵棠進宮便知如何定奪，不必爭吵，今日早朝到此為止。」

  退潮後，人群各自散去，但蕭旻淵和蕭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溫邵棠此次進宮，怕是禍多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