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怪異的老闆

  杜小仙看了周婷一眼，高挑，漂亮，知性，幹練，她在這樣的人面前向來是自慚形穢的，很想說自已呆著也可以，嘴唇動了動，倒底沒說話，輕輕點了點頭，跟著周婷去了。

  顧念彬站在那裡，看著她們往前走，突然又把周婷叫過來，壓低了聲音說：「你去買些吃的來，讓她在辦公室看電影也行，看雜誌也行，打發下時間，實在沒事幹，睡覺也行。另外，你守在外面，得空就進去看看，儘量不要讓她不自在，也不要讓其他人進去。」他頓了一下，又說：「有什麼事，你打電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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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婷有些吃驚，臉上卻不動聲色。說了聲好，轉身而去。老闆下命令向來簡單明了，但這回卻顯得有些囉嗦，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她很好奇，那個小姑娘倒底是何方神聖，能令老闆如此反常？

  快步走到杜小仙面前，笑著說：「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杜小仙遠遠的看了顧念彬一眼，見他笑著朝她點頭，她把目光收回來，也不敢看周婷，怯生生的說：「我叫杜小仙。」

  「杜小姐，」周婷指著前面的門說：「總裁辦公室到了，請進。」

  杜小仙看著鋪到門口的地毯，輕輕跺了跺腳，跟著周婷走進去。淺咖啡色的地毯踩上去軟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杜小仙邊走邊回頭看，她很怕自已的鞋子會在地毯上留下髒印子。

  「杜小姐，請坐。」周婷把杜小仙帶到休息區，讓她坐下。然後拿了一部筆記本過來放在茶几上，問她：「杜小姐，你平時喜歡看什麼電影？」

  杜小仙哪看過什麼電影啊，電視都看得少，她有些無措的搖了搖頭。

  「那我拿雜誌給你看，好嗎？」周婷又問。現在她看出來了，這位小姑娘根本還是個孩子。靦腆膽小，不愛說話，怪不得老闆對她很溫和的樣子。

  杜小仙搓著自已的手指，點了點頭。周婷捧了一疊雜誌放在茶几上，又說：「杜小姐，你先看書，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杜小仙又點頭，卻並不伸手去拿那些雜誌。

  周婷朝門口走了兩步，突然也有些不放心，說：「杜小姐，你就在這裡呆著，哪裡也別去，我很快回來的，好嗎？」

  杜小仙很不習慣別人稱呼她杜小姐。周婷一直這樣叫，讓她實在忍不住，輕聲的糾正她：「我叫杜小仙。」

  周婷一愣，對呀，她沒叫錯啊。

  「杜小姐，」周婷正準備要說點什麼。結果杜小仙很快的又說了一句：「我叫杜小仙。」聲音很輕，卻很執著，小臉上也露出一絲倔強。

  真是個怪孩子，周婷妥協，說：「好吧，杜小仙，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裡乖乖的等我回來，好嗎？」

  看杜小仙點了頭，她才快步出了門，還是覺得不放心，叫了秘書室里一個職員坐在外頭守著，小姑娘好象長了個老鼠膽，要是讓誰進去嚇到她，老闆怪罪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跑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零食，又匆匆趕回來。總裁室外頭的職員還恪盡職守的坐在那裡。見她回來，好奇的問：「周小姐，裡面是誰啊，我聽到門口有響聲，但沒見人出來。」

  周婷一聽，也來不及答她的話，趕緊推門進去，就見杜小仙坐在沙發上，縮著肩膀抖得厲害。她大吃一驚，喊她：「杜小仙，你怎麼啦？」

  杜小仙扭頭看她，白著一張臉，聲音哆嗦著：「周小姐，我，我要上廁所！」

  周婷一聽是這個就放下心來。忙跑過去把衛生間的門打開：「這裡就是，快進去。」

  杜小仙站起來，捂著肚子就衝進了衛生間，關上門一看，又傻眼了，衛生間裡只有一個馬桶，她沒用過，也用不慣，但實在憋不住，不敢坐下去，只好蹲著馬步，讓臀部懸空，等她終於解決完，幾乎直不起身子，兩條腿抖得厲害，撐在盥洗池邊休息了一會，才開門出去。

  周婷就站在門外邊，正等得焦急。或許是之前顧念彬對她的交待太詳細，又或許是杜小仙表現得太過怪異，她總是對這個小姑娘充滿了擔心。見她出來，不覺鬆了一口氣，拉了她回沙發上坐，又把買的零食擺在她面前，笑著說：「來吃點東西，總裁還有一會才回來，你邊吃邊等，好嗎？」

  杜小仙點點頭，拘謹的坐著，眼睛並沒看著那堆零食，只盯著自已的腳。

  周婷等了一會，見她只是呆坐，便塞了一包楊梅在她手裡：「不要客氣，吃吧。」

  杜小仙仍是不說話，卻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了，阿媽說，不要亂吃陌生人的東西。

  周婷對她來說還算是陌生人，她不應該吃她的東西。

  周婷是個長袖擅舞，八面玲瓏的人，要她應付一屋子叼鑽的客人都沒問題，偏就是碰到杜小仙這樣的，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全用沉默作答。周婷這時侯想起顧念彬的話了：不要讓她不自在。

  小姑娘現在明明就是一副不自在的樣子，好吧，她自認招待不周，什麼話都不說了，靜靜的走出門去，讓小怪孩自個呆著吧。

  聽到門被輕輕關上了，杜小仙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害怕跟人相處，害怕有人關注她，特別這個關注她的還是個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她想討好周婷，可她笨嘴拙舌的，膽子又小，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乾脆不說。沉默著，她也不安，也惶然。甚至手臂上有些癢，都不敢伸手去撓。現在周婷走了，她也輕鬆了，只是這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還是讓她壓抑，她不敢動，屋裡的任何東西她都不敢動，就這樣呆坐著，等她的少爺回來。

  顧念彬回來的時侯，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開完會，他和邵柏青又談了一些事情，才回辦公室。一推門就見杜小仙身子端坐著，頭卻象小雞啄米一般，一點一點的，一看就是在打瞌睡。

  顧念彬放輕了腳步走過去，立在沙發上的背後，他看到茶几的左邊擺著筆記本，黑著屏並沒打開的樣子，右邊整齊的摞著一疊雜誌，中間是一堆零食，水晶大煙缸里空無一物，看樣子什麼都沒動過。

  他繞過沙發，在她邊上坐下來，輕輕的把杜小仙的頭靠在自已肩膀上，他的動作很輕，可杜小仙還是驚醒了，睜著一雙朦朧的眼睛茫然的看著他，但立刻她又露出了笑容，輕輕的叫了聲：「少爺。」

  顧念彬摸了摸她的頭，指著右邊的一張門說：「還睡嗎？那間房裡有床，你到那裡去睡。」

  杜小仙搖頭：「不睡了。」

  顧念彬抬手看表：「那就先去吃飯，吃完飯你再睡一覺，然後去學校，好嗎？」他說話向來是不習慣徵求別人意見的，但對杜小仙他例外了，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就覺得自已應該這樣。

  杜小仙剛要點頭，又聽顧念彬說：「還有個朋友跟我們一起，行嗎？」

  杜小仙遲疑了，又要見陌生人？從顧家出來，她已經見了很多陌生人了，這一上午她是頗為煎熬的，她不敢看人，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

  顧念彬見她低頭不語，只好說：「算了，就我們倆個去吃。」

  杜小仙神情一松，忙用力點頭，跟熟悉的人在一起，她就沒顧慮了。

  顧念彬卻覺得這是個問題，杜小仙這個樣子，怎麼去上學呢？怎麼和同學老師相處？他送她上學的目的，一是想讓她學點東西，開闊眼界，二是想讓她走出顧家，到人群中去，她獨處的時間太長，已經不知道怎麼和人相處了？這樣過度的封閉自已其實很不好，她必須要融入到社會中去，結交朋友，學會生存的技能，將來才能給自已正常的生活。

  在杜小仙的事情上，顧念彬對自已表現出來的熱心感到奇怪，他甚至連她的將來都考慮到了，他不希望杜小仙一輩子就這樣卑微的活著。第一次，他用自已前所未有的耐心來教導這個小姑娘，只希望通過自已的努力，她能有一個美好的將來。

  周婷靜靜的坐在自已的座位上，她在聽裡面的聲音，但意料之中的，什麼也沒聽到。顧念彬推門進去的時侯，她伸著脖子看了一眼，小姑娘坐在那裡打瞌睡，她心裡有些忐忑，極快的掃了老闆一眼，結果很是吃了一驚，老闆嘴角微勾，居然在笑！

  這太令人震驚了，顧念彬向來不喜不怒，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現在居然在笑！周婷習慣了老闆冷清的臉色，一下被那個笑容震在當場傻掉了，是會議開得太圓滿？還是因為屋裡那個小姑娘？

  還猶自愣神，顧念彬已經反手把門輕輕帶上，隔斷了她的視線。周婷搓了一把臉，讓自已清醒了些，今天的事情透著那麼一絲詭異，怪異的小姑娘，還有怪異的老闆。他們之間……她突然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

  門再打開的時侯，顧念彬先走出來，對周婷交待：「給邵總打個電話，說我中午有應酬，不跟他一起吃飯了。」

  周婷說了聲好，目光卻去看跟在後面的杜小仙，小姑娘依舊跟來的時侯一樣，低著頭緊貼在顧念彬身後。周婷覺得自已只是極快的掃了一眼，卻被老闆冰冷的目光射中，象小刀子一樣戳過來，她趕緊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出的恭送兩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