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抬起頭

  散了席，顧念彬有些微醺，靠在后座上，打開車窗吹風。初秋的夜風帶著乾爽的溫意，吹在身上很是舒服，車子開得平穩，他那樣靠著，已是淺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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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被小丁叫醒後，他捶了捶額頭，慢慢朝屋裡走去。剛進大廳，遠遠的好象有道影子閃過，他眼睛一眯，對迎上來送茶給他的女傭蘭芝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自已悄悄的走到廚房門口，果然是杜小仙，她居然打開水籠頭在喝生水！

  「你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在這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杜小仙驚慌無比，少爺進屋的時侯，她已經走到一半了，口又渴得厲害，所以才沒有退出去，可是她跑得那樣快，真的只是一瞬間，應該沒有礙他的事吧？他為什麼還追到廚房裡來了？

  杜小仙呆愣在那裡，眼角瞟到水還在流淌，忙伸手關了籠頭。

  「聽不到我說話還是根本不會說話？」顧念彬見她不吭聲，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杜小仙更害怕了，低著頭，手腳微微發抖，少爺真的好兇啊！

  蘭芝聽到顧念彬的聲音，跑過來看，見杜小仙杵在那裡微微發抖，心裡有些詫異，杜小仙最是不惹事的，膽子小，又不愛吭聲，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不知哪裡惹惱了少爺，正準備進去替她說句好話，顧念彬的目光冷冷的掃過來，「出去，這裡沒你的事。」

  只一句話，蘭芝便轉身走了，實在犯不著為了不相干的人惹禍上身，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

  顧念彬看杜小仙那樣子，不覺皺起了眉頭：「你是啞巴嗎？蕭伯怎麼請了個啞巴回來做事？」

  聽他說到蕭伯，杜小仙不敢不吭聲了，還是低著頭，聲音細若蚊音：「少，少爺，我在喝水。」

  「原來會說話啊！」顧念彬走近她，「為什么喝生水？」

  「在家的時侯喝習慣了。」她家裡並沒有自來水，都是挑的井水，一大早起來就要去把水缸挑滿，她怕費柴火，也很少燒水來喝，渴了就在缸里舀一瓢水來喝，清涼又解渴。

  顧念彬低著頭看她，杜小仙個子不高，又低著頭，連他肩膀都不到，他看不到她的臉，卻清楚的看到她的睫，又長又密又黑，象兩把小扇子，不停的抖動著，有微光在其中浮動，星星點點，若隱若顯，讓他不禁好奇起來，「抬起頭。」

  杜小仙雖然害怕，卻還是照做，他是少爺，他的話就是命令，她不能不聽。

  看她緩緩抬起頭來，顧念彬倒愣住了，並不是說杜小仙長得有多漂亮，只是那雙眼睛……他從未見過那樣一雙眼睛，清澈如山間溪流，純淨如雨後藍天，只是那烏黑的瞳仁里閃著怯意。他看到她眼底的害怕，她真的很害怕，濃睫不停的抖動，目光躲來閃去，滿臉都是惶然之色。

  其實那天晚上，他也看到她的眼睛，但畢竟是晚上，看不真切，只覺得她目光空靈，讓他印象深刻，而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他覺得頭有些暈乎，一種異樣的情緒的情緒在心底升騰，說不清道不明，象是憐惜，又象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