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如願
2024-08-31 03:02:53
作者: 三七之間
馮縣丞笑道:「也是你惜才,又憐她沒人撐腰,才如此決定。」
張明府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回道:「自古寒門出學子,她還是女子,這天下事總要爭上一爭,她有這本領是她的造化,我略盡綿力,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了。」
這些年,聖人越發看重寒門子弟,如果桑榆是男兒身,她的未來成就決不在他之下,奈何世間對女子有頗多限制,想要闖蕩一番實在太難了。
桑榆可不知道張明府的想法,對於張明府願意鬆口一事,她只當於大路吹的耳旁風奏效了,能進入長安縣離她的目標就是又進了一步。
從江南到長安,從山村到縣衙,她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讓那天的真相重見天日。
……
大理寺。
崔敘剛剛將今日的案件審核完畢,就聽路崖說百里謙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大理寺實在太忙了,崔敘不但要負責查案,還要審核寺丞判下的案子,平日忙的腳不沾地,他已經有幾日沒有回家了。
百里謙一進來就看到崔敘低著頭,眼睛微眯,一臉疲憊。
「你不能一直這樣,好歹休息一下。」百里謙道,他和崔敘兒時一起長大,私下多以兄弟相稱,說話也隨意些。
崔敘將桌子上的文書收好,對百里謙做個一個「請」的手勢,道:「不礙事,近日朝堂上的風聲有些緊,只怕要出事,我現在辛苦些,總比之後被打個措手不及要好。」
百里謙順勢坐在一旁的胡凳上,「我知道我說不過你,左右你是不會聽的。」
崔敘笑笑,也不接話,反問道:「姜生查的如何了?」
談及正事,百里謙坐直了身體,嚴肅道:「我派人私下走訪了姜生之前常去的幾個里坊,當真查出了些東西,這個姜生是個不學無術的,平日最愛鬥雞賭錢。據認識他的人交代,姜生是四年前搬到長安的,剛來長安的時候衣著破爛,不久卻得了不少銀錢,據說是尋到了親戚,他衣食住行都是好的,可惜他花錢沒有定數,留戀風月場所,很快就將家產敗光了。」
百里謙想到打聽來的消息有些噁心,「有次他因為一個妓子和人打架,被縣令判了十個大板,徒兩個月,可是不知為何他僅被關押了五日就放了出來,出來後又迷上了賭錢,常常在坊間偷盜,換了錢就去大賭一場。」
百里謙疾惡如仇,最見不得大男人手腳俱全還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崔敘倒沒說什麼,示意百里謙說下去。
百里謙繼續道:「姜生基本上是靠著偷盜過活,只有偷不到的時候才會去做些力氣活,可是他有好幾次都是拿著大把銀錢進了賭場。」
本朝的宵禁嚴格,到了晚間沒有人敢四下閒逛,姜生是個偷盜的常客,坊里人只要見到他就嚴防死守,所以姜生得手的機會不多,再者,真要是被偷的東西多了,失主自會報案。
那麼姜生的銀錢是從何而來?而且坊正交代,姜生會隔一段時間突然得到一大筆銀錢,這種情況很像是有人在接濟他。
崔敘聽了,眸中光芒閃動。
百里謙又道:「姜生是個嘴皮子淺的,每每有了銀錢便大肆宣揚,非要賭場的人都知曉才罷休。就在姜生死的幾日前,他曾說不日自己會得一大把銀錢。」
說這個話的是姜生常去的賭場掌柜,他剛開始還不願意配合,直到差役亮出大理寺的腰牌,他害怕自己惹上是非,才一股腦兒地全交代了。
據他所言,姜生在一次賭輸之後,很不甘心,非要找掌柜借錢再賭,掌柜哪裡肯借,姜生被逼急了才說自己得了一個門路,有大把的銀錢等著他賺,他得到銀錢之後立刻還他。
掌柜見慣了這樣賭紅眼之後放狠話的狂徒,當即就要著人攆他離開,「滾滾滾!你這些人我見多了,借你們銀錢都是有去無回,休要誆我一個銅板!」
姜生紅著眼辯駁,「你這掌柜好不通情,我說有就有,實話告訴你,我尋到路子可以得到大師書畫大作,這些可都是名家之物,還怕掙不到錢嗎?」
掌柜疑惑道:「姜大郎,話可不能渾說,你說是大家之作就是大家之作了?你一個潑皮無賴哪裡有這樣的本事?」
「這話好不中聽,給我東西的是……」姜生猛地清醒過來,閉上嘴,氣憤道:「總之,我自有法子!」
掌柜見姜生說不上來,只當他是胡亂編造,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就差人將他攆出去了。
不久之後,姜生便死於非命。
「如此說來,姜生的背後一定另有他人。」崔敘沉思了片刻,肯定道。
「確實如此,只是我們還沒有查到那個人是誰,又和這個案子有沒有牽扯。」百里謙覺得有些可惜,崔敘從國子監回來之後就吩咐他嚴查姜生,他開始不以為然,覺得姜生可能是個意外,重點應該放在周學官或者劉掌柜身上,哪知道崔敘的判斷這麼准,還真讓他們查出了點東西。
想到這裡,百里謙難得露出好奇來,「你是怎麼知道姜生不對勁的?」
總不能真的靠猜測吧?
崔敘微微一笑,臉上的疲憊之色在笑意下淡去不少,「姜生是第一個被殺的,而他的身份與其他兩人相差甚大,往往第一個死者都是突破點,只要知道姜生和另外兩人的關係,那麼就離真相不遠了。」
「那若是姜生只是死於意外,他與周學官、劉掌柜並無聯繫呢?或是殺他的另有其人?」百里謙問,畢竟姜生死於一個月前,屍首都已經腐爛了,周學官和劉掌柜卻是在五日之內接連被殺的。
「不會。」崔敘肯定道:「姜生的臉上也有被劃傷的痕跡,如果姜生之死和他二人沒有聯繫,兇手沒必要劃傷他的臉,桑小娘子曾說過,毀他人容貌之舉是因為憎惡,憎惡他人或憎惡自己。」
百里謙想到了之前一直低頭不語的桑榆,他倒是不知之前兩人還有這番交談,「你倒是信她。」
崔敘淡淡道:「我只信自己。」
他不是信任桑榆,而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百里謙瞭然,「就像當年你願意相信我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