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猜疑

  少年輕而易舉的便越過了她的頭頂，將兩隻蝴蝶髮釵戴在了她的雙寶髮髻上。

  郎騎竹馬來，弄床繞青梅。

  江知魚低垂著眼眸，胸腔小鹿亂撞一般。

  這個年歲的陸連山對她如同上輩子一般體貼入微，但她總覺著陸連山瞧她的眼神並不清澈。

  陸連山的呼吸聲輕輕的掃過她的發梢，戴上髮釵後，他往後站了兩步。

  看著江知魚面色桃紅的模樣，心尖一顫。

  那副嬌柔的姿態，他從前是常常見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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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抿了下薄唇，想起前世的江知魚，幾乎是難以自制的握住了江知魚的手腕。

  江知魚的眸光中閃過了一抹錯愕，抬眸對上陸連山深邃的眼眸。

  那雙如墨一般的黑眸中蘊著一道悲慟，他似乎在看的是她，但又好像不是她。

  她不是七歲的無知少女，陸連山眼中的那道深情，不是對她的。

  幾乎是一瞬間，江知魚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連山哥哥......」

  少女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陸連山從前世的記憶中抽回神來，看著江知魚有些泛紅的眼眶，有些恍然。

  連忙鬆了她的手臂，垂眸一見上面果真有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對不起知知，弄疼你了。」

  陸連山又是心疼又是自責，他剛剛那副模樣，肯定是嚇壞了知知。

  江知魚看著他收斂自如的神情，和眼中毫不遮掩的自責。

  心裡的那份猜想又多疑了幾分。

  上輩子的時候陸連山對她的照顧多是出於一種責任感，娶她也是，因為方清是陸家的恩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人又是自小便相熟的，所以陸連山對她的情誼也是基於青梅竹馬的情分所在。

  斷不是現在這番有些躲避克制的模樣。

  只有一種，可能，陸連山也同她一樣，重生了。

  江知魚擔心是自己想多了，一直定定的瞧著陸連山面上的神色。

  在陸連山眼中，江知魚現在仿佛被他的舉動給驚嚇了，小嘴抿著，就是連眸光都沒動過一瞬。

  陸連山懊悔自己剛剛的失態，上前將江知魚抱在懷中，寬厚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背。

  「知知，對不起，哥哥剛才力度沒把握好。」

  少年溫柔的聲音響在耳側，和往日一般熟悉，只是稚嫩了許多。

  江知魚感受到眼淚奪眶而出，胸腔中壓著的這幾個月以來的陌生和悵然仿佛在這一刻崩塌了一般。

  她不敢教陸連山瞧見，將腦袋埋在他肩上，死死的咬著薄唇。

  如果陸連山能看見她此刻的面容，定然會什麼都清楚了。

  江知魚的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思念，委屈，萬般情緒湧上心頭。

  她想到了她在大理寺的那三日，還有陸連山為她出靈，為她描畫，將她的牌位供奉在房中。

  本以為是失去了，現在擁著的人又是如此的真切。

  江知魚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了眼淚，嗓音微啞的開口：「知知不疼的。」

  陸連山鬆開她，瞧見她泛紅的眼眶和鼻尖，心臟又是一陣緊縮。

  「疼了要跟我說，知道嗎。」

  他抬手摸了摸江知魚的腦袋，和她拉開了些距離，見小丫頭沒事一般的點了點頭，才鬆了口氣。

  下午宋芸娘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的兩個孩子似乎格外的安靜。

  平日裡只要是這個時辰聽見了開門的動靜，江知魚肯定會出門來迎。

  而陸連山過一會兒也會來廚房給她幫忙。

  宋芸娘把帶回來的菜放在廚房的灶台上，打算去陸連山的房間看看江知魚是不是也在他那邊。

  還沒到房間，就看見陸連山從屋中走出來。

  「娘。」

  陸連山抬眸見宋芸娘往這邊走來，開口解釋道：「知知在我房間睡著了。」

  下午江知魚哭過後，也沒再練字，就在一旁看書，沒過多久就趴在案桌上睡著了。

  他也就把人抱到了床榻上，這會兒聽見宋芸娘開門的聲響這才走出來。

  「知知睡著了，那就先不喊她了。」

  宋芸娘笑道。

  母子二人一起往廚房走去，宋芸娘問他：「院試準備的如何了，你爹打算你去縣裡的那幾日陪著你一同過去。」

  陸連山眉梢微挑了下，院試頭籌對於他來說是既定的事實，這些時日他一直在想怎麼安排好江知魚和陸家的事。

  「娘放心吧，我有把握。」

  他沒有問陸文要陪他過去的事情，從水缸中打了一盆水出來就在一旁洗菜。

  「娘知道你是最為刻苦的，只可惜咱家沒有那麼些銀錢送你去鎮上的學堂，耽誤了你的前程。」

  宋芸娘有些惋惜，陸連山的學識都是陸堂傳授的，後面連陸堂也教不了他許多了，只能讓他多看看書，家裡在這方面著實沒幫上他什麼。

  看著兒子如此懂事的模樣，宋芸娘既無奈又心疼。

  孫家和梁家的兩個孩子和陸連山差不多的年歲，還是在田間玩耍的年紀，再看陸連山已經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平日裡也就和江知魚說話的時候面上會掛著幾分笑意，其餘的時候對什麼都好像不感興趣一般，也鮮少和同齡人一起玩。

  陸家辦學堂，宋芸娘倒是和村子裡幾戶有孩子的人家熟悉了不少，幾家的孩子都有幾個相好的玩伴。

  陸連山整日悶在家中，從未見他和村子裡的孩子一起玩過。

  不過也就他這個性子，似乎也就只有江知魚肯不厭其煩的跟在她後頭。

  宋芸娘忽然想到了什麼，轉眸看著坐在廚房門檻上的人。

  「連山啊，再過兩年，你也可以討媳婦了，可有想過娶怎麼樣的女子為妻？」

  陸家的人成親的時候都早，陸文當時娶妻的時候十六歲，宋芸娘也就剛剛十四。

  陸連山聽到宋芸娘的話後，先是楞了下，臉色有些不自然，沉默了一會兒後。

  背著身子回著她的話。

  「娘，我想娶的女子，只有一人。」

  這回，輪到宋芸娘愣住了。

  她本以為陸連山的回答會是說他年歲尚小，還未考慮這些，沒想到陸連山竟真的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