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攻身為下攻心為上

  馬車上兩個病號，夏素衣想上去，卻被人攔下，「王妃，這車不夠寬敞，您還是到前面那輛馬車上去。」

  「可王爺身體——」，她說著已經伸手掀開了車前的帘子，就見成王盤腿坐在軟墊上，衛子期躺在他旁邊。這輛馬車將軟榻給撤了，才容得下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一坐一躺，她再進去連蹲的地方都沒有。

  如此安排，她也是服了氣。可見王爺根本不想和她同處一輛車，培養夫妻感情。

  夏素衣感覺自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將帘子一扔，「哼」了一聲，轉身便去了自己的馬車。

  她的馬車裡軟榻上鋪著軟乎乎的動物毛，地上也鋪了厚厚一層不知用什麼編織的毯子。一爬上去，夏素衣便歪在軟榻上，踢掉腳上的鞋子，拉著備在一旁雪白厚重的披風，將自己整個蓋住。

  

  「真以為自己是王爺了不起？如果不是皇上賜婚，我都不想嫁的，好嗎？」她嘟著嘴，換了個姿勢。她都如此向成王示好了，成王還對著她總冷著一張臉，真沒勁！

  *

  馬車不徐不疾往前，馬車的帘子都放下來，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躺在地上的衛子期眼睛忽地睜開，翻身從地上坐起來，跪在成王的首下方。

  「殿下，打傷我的人用的是遠懷國獨有的一門內功。」他手扣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殿下此招甚險。」

  從極樂宮下山時，衛子期與成王便發現有人跟蹤，剛開始以為是極樂宮的人，之後卻發現那些人居然會說遠懷國的官話。

  如今本朝歌舞昇平，一派祥和。遠懷國的女帝登基時已簽下和約，如今戰事剛過去不過三年，他們就已經按掩不住，蠢蠢欲動了嗎？

  在沒有與敵人交手前，難以知道更多消息。

  為了弄清對方的意圖，最快的方法便是讓對方以為一切按他們的計劃進行。

  殊不知，衛子期受傷和暗探被引走均是意料之中。

  「美人嬌的解藥，王宮裡還有。」成王背脊挺直，對他的擔憂不以為意，「我早說過，遠懷國不可能會甘伏於其它人之下。」

  他平靜說完，視線放在車窗的帘子上。

  那裡空無一物，他卻像看到了三年前被心愛的女人背棄、插刀的一幕。當時心如刀絞——，不自不覺之中，成王伸手摸著腹部，那裡如今還有一條手掌長的刀疤，每到陰雨季，還能隱隱作痛。

  「可殿下也太衝動，居然以自己為餌，這次幸好夏素衣沒有任何異動，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衛子期抬頭，見到成王一臉木然冷森，訥訥噤聲。

  「不二門的柳不依好像擅解毒？」成王看似放空，語氣卻平淡尋常，仿佛當初的一切已於他沒有任何影響。

  「是。」

  「很好，回府後，我會向王上告假一段時間。」

  「煥哥，你的毒——」

  「不用擔心，」成王沖他笑了笑，伸手將他扶了起來，「終於肯叫我煥哥了。」

  衛子期一聽，眼眶陡地一紅，「殿下！」

  「我知趙威肯定是被人陷害的，現下他下落不明，遠懷國的那幫殺手似乎也在找他。」成王拍了拍他的腦袋，讓他坐在自己旁邊，「只怕關於前朝寶藏的事情早就傳遍大江南北，就連遠懷國都已知悉，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不二門、夏素衣，都將成為他們目標。」

  「不如我帶人直接殺進左堂！」衛子期一聽，咬牙握拳，一臉決絕，「到時王上怪罪，也是我擅作主張，和煥哥你無關。」

  「你怎地還是這樣衝動？這種時候，更不可意氣用事。」成王道：「夏素衣是我王妃，就算其它人知道了左堂與寶藏的聯繫，也不敢輕舉妄動。現在江湖與朝廷相互牽制，遠懷國又受制於我們。一切未挑明前，我們只要在他們之前，找到寶藏真正的所在便可。」

  「可如今這個夏素衣對此一無所知，根本沒有甚用處。何況，那些都只是江湖傳言，真假難定——」

  「不管真假，說的人多了，便都會信。無風不起浪，不二門左堂與那批寶藏就算沒有直接的聯繫，也必然有其它關係，至於夏素衣，她就是最大的障眼法。」成王笑道：「我同你說過，攻身為下，攻心為上。如今這個夏素衣不管真假，若是能為我所用，助我們拿下不二門，也算是替江湖除了一個大害。」

  「她要怎麼為您所用？」

  成王挑了下眉，轉頭看了衛子期一眼，「你說呢？」

  衛子期摸著後腦，搖了搖頭。

  成王無奈，「戰場上，行軍布鎮你最為在行，怎地在這種時候就一點也不開竅？」

  「那不一樣。」衛子期道：「那是打仗，現在是要搞掂一個妖女。」

  「妖女，也不過是一個女人。」成王眼睛轉了轉，又望向車簾，聲音陡地低了下去，「只要她的心能被我捏在手裡，自然一切便能手到擒來。」

  就像曾經的他一樣，一顆心生在了另一個人身上，就全然會忘了自己。

  最後，一敗塗地。

  腦中還有嘶殺聲作響，戰馬嘶鳴，戰鼓擂擺。

  可他只看得見一片血色罷了。

  *

  之前由王府跑到極樂宮時，夏素衣與紅英是一路輕功加上騎馬，前後也花了近半個月。

  這次打道回府，選的是兩輛二駕的馬車，雖說比四駕要快，可也比之前要慢得多。

  頭一兩天夏素衣還能耐得住，除了吃東西或是要換馬、添點必需品時下馬車，其它時間都歪在軟榻上，閉著眼睛思考人生。

  說起來，這種日子比在長途火車上還要難熬。

  在火車上夏素衣還能同其它笑一笑，搭幾句話。現在一個人呆在兩平方米不到的馬車上，夏素衣腦子裡除了想不二門的將來發展，就是關於不二門的一堆什麼寶藏的傳聞。

  想得多了，腦子裡亂成了漿糊，讓她忍不住想朝天來幾句國罵。

  她，一個數一數二的殺手門門主，成了王妃。

  然後不二門又還與前朝寶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麼，她想問一聲，蒼天，接下來是想要她怎麼辦？她的終極目標不過是當個不為錢發愁的自由宅女，怎地就這樣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