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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一個故事

2024-08-31 00:18:54 作者: 減字南柯子

  顧忌這當歸口中另一個知道他們來歷的人,霍溦垂頭思量著到底該如何說。

  「不用說了,你真的很不會騙人。從你的臉上,我就知道,他現在肯定過得很好,對不對?」

  誤將霍溦臉上糾結,認為是在可憐自己。當歸攥拳,雖是疑問,可卻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

  雖不知徐康現今如何,可想起他上輩子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霍溦遲疑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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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好?是不是早就兒女成群了?」近乎自虐地問出這句話,當歸滿眼期盼地看著霍溦,希望得到個否定答案。

  搖了搖頭,霍溦看見當歸眼中剎那間迸發出來的神采,「可無論有或沒有,都改變不了他已經娶妻的事實啊?!」

  「怎麼、怎麼會一樣呢?」當歸跟看傻子那樣看著霍溦。

  被她這目光看得惱火,霍溦想不管不顧將徐康的都中醜聞一一抖出。但望見當歸那恨不得生出雙翼去鄞都尋人的樣子,她就閉上了嘴。

  「姑娘,我看你日子也過得不如意。若他真是如此打算的話,哪怕現今不便將你接入鄞都,可花些銀子在沅南給你置宅買地,也不是件難事啊!」

  霍溦的話,只停留表面。而越夫人的話,才是真正的直戳核心。

  聽見她的話,當歸臉上一怔。她沒有辦法回答越夫人,就如同她無法再自欺欺人。

  從神智清醒過來後,就一直麻痹催眠自己的當歸,在越夫人犀利話語下,終於不得不開始正視自己如今境地。

  淚水如流珠般不斷墜落,當歸便就是哭,也是哭的極美的。

  「夫人,你既已瞧出來了,又怎敢收留於我?」隔著朦朧淚光,當歸每一個字都咬得如鶯啼燕囀。

  越夫人反問,「你不是朝廷欽犯,又不是江洋大盜,更不是殺人狂魔,我們怎麼就不敢收留你了?」

  張了張口,當歸啞著聲音親手將自己的遮羞布揭下。

  「我可是娼妓之流,若被人知道你們與我有接觸。你們的名聲,在那些人眼裡可就跟我一樣不乾淨了。」

  當歸說這話的時候,臉是笑的,可眼卻是哭的。

  「像你們這樣的大家閨秀,不該是很看不起我們這些人的嗎?怎會明知我是何人,又將我帶入?」

  明明都為女子,卻被出身劃出一道用難逾越的天塹。

  雖然那些男子將娼妓看作不入流之物,可那些惡意揣測,卻不單單只是從他們口中說出。

  當歸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顧忌這可殺人於無形的世俗偏見。

  「因為我們都是女子。」越夫人說得很理所當然。

  「你們淪入娼門,難道是自己想的?跟你們比起來,我們不過是占了個好出身罷了,生而為人,誰又比誰高貴些?不都是在老天爺手下討命嗎?」

  「對啊,我們又不是自甘下賤的。有法子,誰不想過相夫教子的尋常日子。」

  越夫人說的是實話,可卻也是那些權貴望族恨不得永遠不叫人知道的潛規則。

  用出身將人定成三六九等,是他們將權力緊抓不放的利刃。

  而為了維護他們盤踞手中的權力,他們會用這把利刃,將人的思維刻出深深烙印。讓他們覺得,出身就是命。你出身不好,就該要認命。

  「你們跟徐康的關係,應該很不好吧?」被越夫人說紅眼角,當歸哽著嗓子問。

  「我心悅他,所以哪怕知道他是騙我的,我也心悅他。可再大的心悅也不能將黑扭白,我不瞎,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我以為你們淪為罪民,肯定也是幹了壞事,所以才不管不顧地賴上你們。反正壞人,又不需要名聲。」

  嘴角勾起,當歸看向對面二人,「但沒想到啊!你們居然是好人。」

  「你知道他不是好人?」想起她方才為愛痴狂的樣子,霍溦簡直不敢相信。

  將眼角淚光拭去,當歸對霍溦說:「一看啊,你就沒真正心悅過人。這感情啊,它是世間最沒理的事。不管他是罪大惡極,還是功蓋天地,只要看對了,就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心悅,那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去鄞都?」霍溦再問。

  朝霍溦搖了搖頭,當歸嘆了口氣。

  「因為這是徐康的要求,或者說是懇求,更為恰當。」

  聽見越夫人的話,當歸笑了起來,「您說得很對。」

  「我能不能給你們講一個故事。」當歸突然變了話題,而瞧見她死死扣著的手,越家婆媳均頷首。

  當歸說的故事是,在二十年前,沅南城中曾有位聲名赫赫的花魁娘子。

  她艷名遠播甚至在整個懷州界內,都不乏想為她贖身的高官富戶。

  無數人願掏千金入其帳中,換她一笑。

  可這位花魁娘子卻像是瘋魔般,在萬千人追捧她的人中,獨獨選了個窮酸學子。

  花魁娘子不但獨獨青睞他,還因為可憐這學子家中拮据,出不了科舉盤纏。她還將自己多年積蓄盡數交予他。

  半點朱唇萬人嘗,怎配我這狀元郎的故事在花樓里不是沒有上演過。

  所有人都勸她不要,可她卻偏偏只信這窮酸學子的話,覺得他絕不會是負心之人。

  學子走後不久,這花魁娘子突然發現自己有身孕。艱難生下女兒,花魁娘子為女兒取名當歸,為盼君歸來之意。

  她在花樓里日等夜等,哭瞎了眼,熬皺了花容。可直熬到她油盡燈枯,她才終於收到那學子的來信。

  她以為自己苦苦等來的信,是學子要接她們母女去過好日子的。

  可事實卻是,他已迎娶高門貴女,此生都不會再回來了。

  而信中銀票,就權當他還她當日相贈盤纏之恩。

  非但如此,信中還說,望她有自知之明,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便別怪他不顧昔日情誼。

  收到來信不久,花魁娘子便留下幼女撒手人寰。而那學子寄來的銀票,則被樓中老鴇盡數奪取。

  花魁娘子的幼女,無父母庇佑,為求生活,也不得不走上了跟花魁娘子一樣賣笑為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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