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忍不了也得忍
2024-08-31 00:18:36
作者: 減字南柯子
站在灶台前,霍溦只慶幸自己還記得該怎麼做飯。
生疏地拎著鍋鏟,將菜倒進去,被油水相碰的聲響嚇了一跳,霍溦想往後退,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動起來。
由著身體本能做好兩道菜,霍溦跟越夫人坐在桌子上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越珵回來。
「算了,說不定是軍中有事呢,咱們先吃。」
在菜徹底失去溫度前,越夫人將饅頭遞給霍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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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說,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到沅南,又有了立身之所。今天該是個喜日子,霍溦還做了葷菜,就是想慶祝慶祝。
可這喜悅,現在卻因越珵的遲遲未歸,而平白蒙上幾分暗色。
食之無味地用過晚飯,婆媳倆洗漱過後,不約而同地選擇坐在堂屋中等著。
夜色漸濃,困意上腦,可她們沒一個離開。
就在霍溦撐著頭,終於忍不住要以這樣扭曲的姿勢,去見周公的時候,院外突然傳來細響。
為了避風,堂屋的門是關著的。聽見動靜,害怕是別有用心的人,霍溦跟越夫人提著東西躡手躡腳地靠近房門。
而屋外的越珵正擔心自己的動靜會吵醒睡夢中的兩人,手腳愈發放得輕。
一扇木門隔開的雙方,心思迥異。
因此,越珵推開門後,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左右兩邊分別有人襲來。
知道自己家裡面不可能有外人,被左右夾擊,越珵下意識往地上一蹲。沒想到這臉逃過了,腿卻沒逃過。
「是我!」在下一棍子襲來前,越珵終於找到說話機會了。
「溦兒,等等,聲音好像有點耳熟。」相較於半夢半醒的霍溦,越夫人還有幾分清醒。
被越夫人拉著讓開,燭光透過來,霍溦這才發現,蹲在地上受了她一棍地,正是她們苦苦等待的越珵。
「你……你沒事吧?」
霍溦記得自己方才揮出的那一棍,可是廢了全身的力,她到現在手心還在發麻呢。
越珵本就精瘦,身上的傷又一直沒好過。精氣不足,腿上現在只比皮包骨好丁點。而霍溦那毫不留情的一棍子,敲得他現在覺得骨頭裡面都在疼。
不想她們擔心,越珵忍著疼甩了甩中招的腿,「阿姐,你當你自己力氣有多大?不過就打的時候有點感覺,現在早就沒事了。」
狐疑地看向越珵的腿,霍溦話都到唇邊了,卻還是換了個走向,「軍營里的大鍋飯,定然不好吃。給你留了飯,時候不早了,你就隨便對付兩口吧。」
見霍溦去熱飯了,越珵這才松下氣,一瘸一拐地往椅子走去。
「這麼晚回來也不吭一聲,就是挨打也是活該。」
瞧他這狼狽樣子,越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就毫不留情地去幫霍溦了。
被一巴掌打到舊傷,越珵本想辯駁,可看著如今心裡只有兒媳婦的越夫人,他只好把話給又咽了回去。
「你們以後不用等我了,我得常住軍營。輪到旬休,才能回來。」灌了一肚子冷風,越珵將碗扒得精光。
「你這身上舊傷未愈,而且還沒到十五歲。就是去,也該等你身上傷好了再說啊!」
屯兵,軍戶一般是一戶一人。而為了避免軍戶送孩子進去充數和軍隊戰鬥力的不足,一般都是規定出的這個人要滿十五歲。
越珵頷首,「說是這麼說,可那旗長一見我的戶籍,就讓我明日必須去。」
「難不成,又是上頭來的命令?」越珵這回沒說再啥,而瞧出他意思的越夫人也沒再多問。
幽暗燈光下,猙獰的傷口更顯獰厲。
將越珵背後的傷一一重新上藥,霍溦將重新裝滿藥粉的瓷瓶,放到給他準備的乾糧旁,讓他明日帶走。
「阿姐,你就別擔心了。我自幼生長在軍營中,裡面我在熟不過了。不說立功,可自保,絕對足矣。」明白霍溦心中忐忑,越珵說得輕快。
躺在新買棉被上,霍溦看著從窗縫滲出來的那抹月光,幽幽嘆息。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越珵,我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杞人憂天。咱們現在就如水上浮萍,毫無根基。忍不了也得先忍,也只能忍。」
不管外界說這裡有多安全,可跟「軍」字牽連在一起,就沒有百分百安全的。更別提,後面還有覬覦他們性命的人在磨刀霍霍。
她知道越珵不是衝動的人,可她現在也只能讓他忍。
這忍,既是要忍別人的欺辱,也是要忍心中那隨時都有可能破籠而出的巨獸。
「好,我答應你。」
聽出霍溦的意思,知道她是怕自己又像上回那般不顧惜性命,越珵應道。
得到越珵肯定答案,霍溦沉沉睡去。而給出這個答案的人,卻盯著床上那隆起的山包,久久無眠。
越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盯著霍溦看,所以在霍溦翻身的時候,他不禁將自己整個都埋入被中。
直到耳邊除自己粗聲呼吸外,別無他音,他才又悄悄將自己的頭給探出來。帶著不知何起的私心,越珵將自己的地鋪鋪地離霍溦的床邊很近。所以,現在霍溦嫌熱從被中掙出的素手,就在他的頭頂上方。
盯著那隻素白的手,越珵想伸出手去碰碰她。可這念頭在他心裡過了好多遍,直到天邊泛白,他才鼓足勇氣伸出手。
距離很短,幾息可達。可他偏偏又在即將碰到時,驟然將手給收了回來。
「憑什麼呢?越珵,你憑什麼呢?」做賊心虛地背對著霍溦,越珵自己問著自己。
他是個苟且偷生之人,且身上還背負著父兄的命。
因為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所以越珵知道,自己註定要走一條不但布滿荊棘,而且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的路。
他不知道這條路要怎麼走,往哪裡走,又會遇見什麼。
可他知道這樣難的路,他不該,也不能拉著霍溦陪他一起走。
如果不是被他拖累,霍溦本應該有個更好的人生。相夫教子,安穩一生。而不是,被迫跟他一起背負這場仇恨。
眼角划過淚光,越珵摸著霍溦給她包紮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