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換藥

  「好名！」苗嬤嬤激贊道：「雁落平沙，既合了邊境的景象，又有客似雁來之意，好兆頭，酒樓的生意定會紅紅火火！」

  謝小妹附和：「我就覺得這名兒好聽。」

  謝三郎也道：「聽起來有股子俠士的味道，行，就這個了，我回頭就去找人做出來。」

  

  謝三郎這段時間有了些歷練，人變得沉穩起來，甚至為了日後能管理好酒樓，聽從謝知微的建議，不僅在廚藝上下功夫，還抽空去和陳正學了認字算數，每日再晚回來都要寫上兩篇大字才睡。

  陳正最近農忙之餘也在為幼學堂的孩子們備課，他原本以為要等家裡攢夠銀子才能重拾舉業，可沒想到元娘給他指了一條邊教書邊溫習功課的明路。

  他心裡的感激難以言說，只能更加用心做好元娘交代他做的事。

  謝小妹都有些被謝三郎的勁頭嚇到了，全然忘記之前她自己也是這樣。

  謝二郎有些羨慕，「如今三弟靠著酒樓立起來了，小妹你也有了一份刺繡的技藝傍身，倒是我作為你們的兄長還一事無成，實在有些說不出口。」

  苗嬤嬤停下手裡的活計，瞧了他一眼，寬慰道：「自古以來不缺大器晚成之士，二郎公子莫要憂心，我想謝姑娘一定對你另有打算。」

  謝小妹見二哥有些低沉，怕他再想起之前陳芳兒的事，忙問道：「二哥，你胳膊傷好了之後，打算做什麼？要不你也跟三哥一塊學做帳，到時候在咱家酒樓里當帳房。」

  謝二郎搖搖頭，臉上泛起一抹苦笑，「我沒那本事，也學不進去。」沉默了一小會又道：「大姐不是從金老爺子那裡進羊奶嗎，我打算去那邊跟著學些本事，說不定以後能用上。」

  謝三郎和謝知微商量完酒樓的事情回頭，正好聽到他的話，「二哥，那你可要加把勁，兄弟我等著你給我送羊奶過來呢！」

  謝知微臉上帶著笑，大概是即將為人母，在屋子裡黃澄澄的燭火之下，整個人顯得比以往柔和可親。

  謝二郎覺得受到了大姐的肯定，漲紅了臉，重重「嗯」了一聲。

  夜半，謝知微又入了夢。還是在荷塘小舟之上，湖水微微蕩漾，她連忙側頭往湖裡看去，那條胖胖的金色鯉魚果然就在小舟旁。

  見到謝知微看過來，它似乎有些小委屈，但很快又變得高興起來，歡快地在水裡搖晃著尾巴，一會藏到舟底，一會躍出水面，似乎在玩捉迷藏。

  謝知微瞧得有趣，不由輕笑一聲。

  但沒過多久，小鯉魚不見了，她有些著急，探頭朝水面看去，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已經回到了石塘村的房間裡，伸手往裡摸去，阿元正趴著睡得正沉，還撅起了小屁股。

  謝知微給她掖了掖小被子，正要躺下，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些許動靜，不細聽很難發現。

  她下床披了身衣服，拿起桌案上的燭台做防身武器。

  不知道其他婦人孕期有什麼樣的反應，反正她除了肚子大了些，平時該吃吃，該喝喝，連苗嬤嬤瞧了都說這孩子是個體貼娘親的。

  不提這茬，謝知微貼在門上，借著月光看了一眼院子裡，一切和白天看起來並沒有不同，她微微擰眉，難道是感覺錯了。

  到底還有些不放心，她輕輕拔了門閂，將燭台藏在身後，飛快邁了出去，又反手將門拉上，整個過程不過兩個呼吸，期間，她也一直警覺地觀察著院中的動靜。

  沒人？

  謝知微又往前邁了兩步，走出了屋檐落在地面上的陰影。

  然而下一刻，眼角一跳，她迅即轉身，手裡的燭台重重向後砸去。

  來人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捂上了她的嘴。身後傳來一陣低沉而又無奈的笑聲，聽起來有些虛弱，「謝姑娘，是我，關馳敬，你可以把匕首收起來了嗎？」

  謝知微挑了挑眉頭，轉身看向他，男人依舊是一身黑衣，棱骨分明的臉上在月光之下幾無血色。雖然他一句話沒說，空氣里淡淡的血腥味也彰示著他傷得不輕。

  「跟我過來。」謝知微收回了匕首，轉身朝藥房走去。

  等她背過身後，關馳敬才忍不住捂上了腰腹處的傷口，抬腳跟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躲開追殺後第一個想到來的地方便是謝家小院，本來只想看上一眼便離開，沒想到會撞上她醒來。

  謝知微讓他躺下，那剪子剪開了他的上衣，雖然黑衣看不見，但觸手都是一陣黏膩的濡濕，「流了這麼多血，你還能堅持到現在，不得不說命真大。」

  關馳敬初時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從來沒在其他女人面前袒露過身體，可見謝知微大大方方的樣子，他也便不再忸怩。

  「你這有酒嗎，我還需要一瓶止血的傷藥和一塊乾淨的布條。」關馳敬輕咳了一聲，傷口處又滲出血來。

  「等著。」謝知微轉身去灶房拿了酒回來。

  關馳敬忍著痛將酒倒了上去，大概是顧忌著吵醒院子裡其他人，過程中沒發出一點聲音。

  這樣的忍耐力，謝知微心裡服氣，找了吳阿婆配的傷藥給他倒在傷口上，又取來針線，「你這傷口有些大，我給你縫上，好得快些，看你剛才的樣子應該是不怕疼的。」

  關馳敬眉心一跳，這姑娘到底是如何生成這副性子的，膽子大的出奇。

  之前沒聽說她還擅長醫術，該相信她嗎？

  謝知微見他沒答話默認對方是同意的意思，洗了手，拿棉花將傷口附近擦拭乾淨，便開始縫合傷口。

  關馳敬目光落到她的發頂，昏暗的燭火下，她帶了些涼意的手指輕輕擦過他的肚腹，激起他身體一陣戰慄，好在他從軍多年，意志力驚人。

  謝知微淡淡掃了他一眼，「冷嗎？」

  說完不等關馳敬回答，扯了一旁的薄被搭在他身上。

  四周一片寧靜，只聽到附近的蟲鳴，心在跳動的聲音。

  關馳敬努力平復呼吸，將視線落到她的側臉上，燭火照亮了上面細小的絨毛，一根根眼睫長而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