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星亦無月

  她開始有些後悔，好像覺得今天這個悲慘的結局跟自己脫不了干係。因為，是她讓人請皇帝過來的。

  如若皇帝不來……那接下來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常貴人衣衫單薄的縮在床榻的角落裡，有嬤嬤試圖要把咽氣的死嬰拿出去處理。可常貴人死死的護著，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那嬤嬤為難的看了冷玥一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冷玥派了一些自己宮裡的人過來伺候常貴人，並讓人時刻看著，以免大人也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她無法親身去體會常貴人此刻心裡的痛，但是她明白，無論在遇到什麼困境，都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改變現在不滿的一切，才能讓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應有的責罰。

  夜色被積雪照的明亮，白日裡深紅的宮牆此刻看上去變成了鮮紅色。周圍靜悄悄的，只聽到宮人緩步的腳步聲。

  冷玥被碧舒攙扶著，她沒有乘坐來時的鳳輦，而是一步步走著。滿庭軒距離鳳儀宮有一段不少的距離，此刻有輕微的冷風迎面吹來，冷玥方才覺得頭腦意識清醒了些。

  在路過一小片湖水的時候，她屏退了身邊跟著的所有的宮人，說是要一個人走走。

  碧舒擔心的看著自家娘娘，冷玥牽扯出一抹僵笑，「沒事，你先回去吧。本宮隨便走走便回去。」

  「那娘娘要早些回去，天冷路滑，恐怕一會還要降雪。」碧舒擔憂的囑咐，雖然天已經很晚了。

  冷玥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湖水的正中間搭建了一座小亭，亭子的四周掛著大紅燈籠。可能是因為宮人沒有及時的添加燭火，那燈籠里的火光微弱，只依稀辨得。

  她緩步拾階而上，因著積雪階梯上又沒有及時清掃，所以有些滑。她伸手搭著旁邊的石橋扶手，冰冷刺骨的痛感從掌心陣陣傳來，寬大的暗紅色朝服袖子也被雪水浸濕。這一段路並不長，冷玥卻走的異常吃力。

  待她終於到了涼亭里，全身竟累的冒出了些許薄汗。只不過，那汗經著涼風一吹，又迅速被風乾。

  她站在湖心亭子裡，目光長長的望向遠方。想起了自打入宮的這段時日，她或許是因著皇后的身份才倖存著這條性命。而旁人的性命，那些宮人，太監，奴僕，甚至是不起眼的妃嬪，性命便如螻蟻一般輕賤。

  皇帝想讓誰死，誰就得死。

  曾經，皇帝也是想要她的命來著……

  有滾燙的淚水浸濕了冷玥小小的面頰，她恨恨地緊抿著櫻桃般的小嘴，十指的指甲仿佛要嵌進肉里。

  今夜無星亦無月。

  蕭羽徊在假山石那邊佇立良久，他深邃的一雙眼盯著湖心亭的那一抹暗紅。從冷玥支走了身邊的宮人，到艱難的登上涼亭……蕭羽徊涼涼的望過去，他以為這小皇后想不開要跳湖來著。

  按照他前幾次對小皇后總是哭鼻子的表現來看，一時想不開跳湖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蕭羽徊終究還是小看了冷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