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平等的相處
2024-09-02 04:24:12
作者: 顧十三
屋內的氣氛陡然就凍結成冰,降到了最低點。
南宮胤眯起眼睛,目光里多了幾分冷漠和諷刺。
他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語氣隨性地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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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他冷笑一聲,「不知道你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朕很在乎那個所謂的影密衛。朕連先皇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一個影密衛。」
「你最好是不要挑戰朕的底線,看在你對謝蓁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不會動你。但也不會允許你肆無忌憚的挑戰我的底線。倘若不是你和謝蓁的命綁在一起,你們生死都會牽涉到彼此。你又認為,你手裡的影密衛可以從朕的手裡護下你嗎?」
南宮訣臉上的笑意變了幾分,他冷哼道,「所以啊,你歸根結底還是不能動我。你很明白,殺我傷我,就等同於是殺謝蓁!你難道就不怕我會以此來要挾你麼?還是你篤定,我不會傷害謝蓁?我和你可不一樣。」
南宮胤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的臉上,雙眼目光冷厲如刀。
「你傷她,你也活不了。」
南宮胤一針見血。
這無疑是在警告南宮訣,不要以為憑藉這個就可以拿捏他了。
他南宮胤不是別人可以任意拿捏的人。
「是我,我傷她的話我也活不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不可能得償所願,我就心滿意足。」南宮訣眼底露出了一絲病態的偏執。
他曾經有一刻真的是那麼想的。
他得不到的,他也要南宮胤得不到。
但是最後仍舊是壓制了這個黑暗的想法,他不應該這麼做的。
他仍舊記得那個夢。
謝蓁在皇陵里一刀一刀的割腕,鮮紅如硃砂的血水從她的手腕汨汨而落。
她就那麼死在了皇陵里。
他很清楚,他承受不了那樣的後果。
「你若是真的想那麼做的話,你也就不會答應逍遙子的請求來救她。南宮訣,看在你救她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待在沙城,我永遠都不會針對你,對你下手。你仍舊是先皇冊封的逍遙王,沒有人會威脅到你的生命。」
「但前提,是你要安分,你明白嗎?比如,你手裡的影密衛,雖說朕不屑。但是朕和你都是一樣的人,朕得不到的,也不會允許別人得到。先皇拿影密衛狠狠地打了朕一巴掌,那朕就要報復在他心愛的兒子身上。」
「影密衛你可以解除了,從此以後,你我天各一方,相安無事。」
「你應該明白朕的意思吧?」
南宮胤的目光逐漸地變得溫和,卻也含著不容拒絕的鋒芒和冰冷。
他的確不需要影密衛。
可是先皇打他的臉,非要一次次的提醒他,他有多麼的疼愛老六。
那怎麼能讓先皇得意呢?必定不能把影密衛給老六。
南宮訣一點也不意外,他臉上笑容只是頓了一下。
其實南宮胤和他的確是很相似的人。
從很多地方都看得出來,就比如南宮胤從來就不會標榜自己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南宮胤的心裡有黑與白。
「如果我說不呢?」南宮訣反駁回去。
氣氛再次凝滯。
南宮胤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只怕,你走不出這個驛館。」
「朕是不會傷你,但是不代表朕不會控制你的自由。你不肯表露你的真心,那朕就只能認為你有異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囚在京城,永遠失去自由和人生,你說如何呢?」
自由。
南宮胤相當於是已經把條件攤開了。
他給了南宮訣兩個選擇。
南宮訣交出影密衛,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任由他恣意遨遊。
若是不交出影密衛,那就從此留在京城,永生永世為囚。
正好,南宮訣不是先帝最疼愛的兒子嗎?先帝到死都在為他謀劃,想來也很捨不得南宮訣的,南宮訣要是去皇陵守墓,先帝要是再天上看到了,只怕心裡會高興的。
畢竟,他最愛的兒子離他最近,哪裡也去不了,只能日日夜夜的在皇陵陪著他。
南宮胤承認自己是妒忌的,但更多的卻是不甘心。
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帝位,但是依舊會那麼的不甘心。
或許是先帝從來不曾對他有過一絲一毫的父愛吧。
先帝如果在他冰冷黯然的人生里,哪怕分給了他微末的一點關心和在乎。
他也不會想要先帝在天之靈不得安靈!
南宮胤不是要報復南宮訣,只是想要讓先帝死也不安心罷了。
這一場父子之間的戰爭,哪怕是先帝已經死了,但是戰爭從來就沒有結束。
兩人對峙著,氣氛愈發的壓抑緊迫。
南宮訣過了好一會,他才輕笑出聲,精緻的眉眼裡泄出戾氣。
「南宮胤,你是不是在忌憚我啊?你不是你不在乎一個影密衛嗎?你要是承認你忌憚,那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可你若是不承認,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我不會解散影密衛的。這是先帝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你有什麼權利要求我解散?我倒是很想留在京城,只怕你會更看我不順眼。」
都到了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候了,南宮訣還能笑得出來。
他拉長了聲音,緩緩地道:「對於我來說,京城是離她最近的地方。留在京城,總會有機會看到她的。就算看不到,但我也知道我們的距離不遠……」
「你若是真的把我留在京城,哪怕做人質,哪怕住在囚籠里,我也……是喜歡的啊。」
「只是啊……」
「南宮胤你敢嗎?你敢這麼做嗎?你不敢,謝蓁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她絕不會允許你這樣對我。你若是想要夫妻之間生出隔閡,我覺得我怎麼樣都是可以的。」
「畢竟你們夫妻感情破裂,我才有機會不是嗎?」
他已經挑明了說。
他不怕惹怒南宮胤。
因為現在的南宮胤顧忌謝蓁,所以不能動他。
恰恰是因為知道南宮胤不能做什麼,所以南宮訣才極盡所能的挑釁刺激他。
一瞬間。
南宮胤的目光陰沉下去,他眼底翻湧著極端的黑暗的情緒,宛如浪潮,叫囂著要把所有的一切摧毀吞沒。
與此同時,南宮胤的周身再次蔓延出肅殺之氣,和這四周的淺色天光格格不入。
他眼底毫無溫度,手裡的玉扳指被他輕輕地捏住。
「你在找死。」
他一字一句地道。
南宮訣歪著頭,「那你就當是我在找死了。」
「現在輪到我來給你做選擇了,你是放我走……還是把我帶回京城囚禁起來呢?是要徹底的剷除我,還是為謝蓁留下我,南宮胤……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我也不急,我可以給你三天的時間讓你好好的思考。」
「你覺得怎麼樣?」
「哈哈……」
南宮訣說著就大聲笑了起來,這是他病了這麼久以來,心情最痛快的時候了。
南宮胤沒想到還會被他將軍吧!
南宮胤,我想看看你,謝蓁在你的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
南宮訣笑得和妖孽別無二致,眉目本就妖冶柔和,如今笑著更像是三月的花綻放,盡顯無邊的春色和明媚。
很明顯的,南宮訣不是去辭行的,而是去挑釁的。
所以這一次的辭行自然是不歡而散。
謝蓁去的時候,南宮訣已經走了,南宮胤正低垂著目光,打量著面前手指上的玉扳指,神色幽深如浩瀚的深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蓁自然也不知道南宮胤要南宮訣解散影密衛,否則就要把南宮訣囚禁在京城,讓南宮訣徹底的失去自由。
謝蓁的確是不會允許南宮胤這麼做的。
她和南宮胤不同,她是徹頭徹尾的感性人,而南宮胤卻是冷靜而理性的。
她會相信南宮訣這個人,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從而相信他這個人。
但是南宮胤卻不這麼認為,今天的南宮訣可以是朋友,明日也可能是敵人。
所以,他不想給南宮訣留下任何死灰復燃的機會。
表達誠意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解散影密衛。
如果不解散,那南宮胤留著影密衛還想做什麼?這不是也就側面映證了南宮訣有不臣之心嗎?
現在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他不會拖延到以後再去解決。
問題只會變得愈發的棘手。
謝蓁提起裙擺走進去,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
「你是來找他的?」南宮胤看向了她,下意識的起身去扶她。
謝蓁神色自若,「是啊,聽隨影說他要辭行了,他的傷還沒好,東方說最好還是要再修養一段時間。」
「你呢?你怎麼樣了?最近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南宮胤擔憂地道。
謝蓁接觸到他心疼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
「我很好。」
「我什麼都很好。」
「對了,你不是說要我去救一個人嗎?那個人如果在邊關的話,我們可以和南宮訣順道一起嗎?」
「好。」南宮胤的目光一深,但面上卻沒顯露出分毫。
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謝蓁對南宮訣的看法在經歷過這次的事情之後,改觀了很多。
但是這一點,讓南宮胤的心裡浮出了幾分不適感,甚至胸口還有戾氣在衝撞著。
他在介意。
他的確是在介意。
謝蓁的心依舊如此,她關心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問題就在於這個人是南宮訣,而南宮訣十分的善於揣測人心。
就比如說剛才,南宮訣篤定他不敢為難他。
當權者最忌諱的就是被別人拿捏住自己的軟肋,他不太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有些惶然,有些不適。
所以當謝蓁再次關心起南宮訣的時候,他心口會很不舒服,有些窒悶般的難受。
「我送你回房。」南宮胤主動牽過她的手。
謝蓁不擅長察言觀色,她還沒發現南宮胤的情緒變化,笑著跟著他往外走。
「這麼近你還要送我啊?」
「你不喜歡?」他停下腳步,回頭溫柔的看著她。
謝蓁臉頰忽地就燒了起來,她眼神飄忽。
「沒有不喜歡,很喜歡。」
謝蓁往他的身邊靠了靠,鼻尖嗅到了他身上清冷檀香,她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就像是找到了歸宿,那麼的安定。
南宮胤很自然的抬起手,摟住了她的腰。
覺察到她突然的靠近,他的眼底再次瀰漫開笑意。
「怎麼了?」
她抿唇,認真的看他,這張臉在日光里冷峻而英俊,無可挑剔的俊美,氣質清絕出塵。
他已經是大周的皇上了,他的身上沒了以前的那種戾氣,反而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股掌控一切的威嚴。
是君臨天下。
是王者之氣。
其實他的人一直都是沒變的,可之前謝蓁和他之間確實有些生疏。
現在,他眼底浮現出的溫柔和繾綣,仿佛把謝蓁的思緒拉回到了過去。
她又想到了過去的他。
一瞬間,謝蓁的心裡頭掠過千萬種情緒。
原本以為他會變得很陌生,至少不是她以前看到的那個樣子,但是她這一刻又覺得,他其實仍舊一點都沒有變。
他還是那個南宮胤,他的眼睛裡還是只有她。
她為什麼會覺得他很陌生了呢?他仍舊愛她啊。
只是,她想到了一句話。
有人對她說過,一個心裡裝著天下的男人他留給女人的位置,只有那麼的一點,甚至是很微末的一部分。
當他功成名就,他大權在握,他已經是九五至尊——
他們之間還會是以前那樣平等的狀態相處嗎?
謝蓁這段時間有些多愁善感了,她慢慢地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沒怎麼,我就是覺得……」
「你還是你啊,原來你一直都沒有變。這個時候的你,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以前的你。南宮胤……你說我們以後回到京城去了,我們還能這麼相處嗎?」
她聲音放輕,宛如潺潺細雨落在了南宮胤的心上,無形之間就瀰漫開一陣入骨的溫柔。
她和他對視,一字一句地道:「我們還可以像現在這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可以不用向你行禮,可以想要什麼時候見你就什麼時候見你嗎?」
其實心裡更多的問題卻是另外一個——
你已經君臨天下。
你還能做到之前的諾言嗎?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忽然間,謝蓁的胸腔里就蔓延開了一股難言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