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不像話
2024-08-30 15:46:51
作者: 風煙流年
「君上是誰想見就見的?」老莫把衣袖從青箬手底抽出,把青箬掀的一個趔趄,「這輩子是沒機會見了。再說,你何曾...」私下見過皇帝。
「莫公公,我懷有龍子,君上不會這般無情將我玉芙宮查抄的。也定不會將我們母子以細作罪名處死。」青箬說著滾下淚來,「他那麼喜歡小孩兒,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小孩的。」
「咱家都端著墮胎藥在你跟前了。還做夢呢。君上喜歡的是傅長林、傅長憶。不是任何小孩都喜歡!」老莫端來一碗墮胎藥:「內務賞你的。是個體面人你就自己喝了。如若不然,咱家可是要親手餵了。」
「不,不要殺死我的孩子。我雖是南藩進貢的禮物。可我並未加害君上。君上應該知曉我雖會巫蠱之術,卻並未在他身上實施零星蠱蟲巫術。青箬是真心待他的!三年來,青箬並無害人之心!」青箬抱著大肚後退,肚裡孩子已有七個月,生下來就可以活了。她身為母親,十分捨不得孩子被扼殺在腹中。
老莫見她反抗不休,便失去耐性,擺手叫人:「灌藥。」
宮人還沒動,倒是一襲黑衣的龍替今全在老莫身邊低聲道:「老莫,賣今全個薄面。免她用藥。今全會去同君上回話。」
老莫一怔,便把宮人揮下,睇了下眼前人,頗有那人幾分威儀,便神情莫測的笑了下,「少見你露面。難得。玉芙宮的你自己處理吧,別叫人嚼舌頭累君上名聲。」
老莫把道清湖西岸抄了個清楚明白,昔日后妃,一夕之間皆淪為罪女。面上都道是君上由前殿禍及後宮,又忍不住猜測可是為了中宮而清了後宮而獨寵文姓皇后,那可是他弒父仇人的義女,竟被他捧在心尖兒上!
青箬頹然坐在椅上,不知前路何處,她不知這個叫今全的人為什麼免她墮胎之苦,她顫著手臂說:「謝謝今全大人。」
今全與她相熟三年,玩弄鼓掌三年,也是有些情愫在,笑言道:「不客氣。」
說完就讓人將玉芙宮門給鎖了,將青箬暫監禁在內,並未細說便離開了。
***
傅景桁許久沒有深眠,昨日同愛妻共眠便卸下防備,這一覺竟睡到正午,她身上很暖,讓他覺得非常依賴,他揉著額頭坐起身,見日頭當空,秋老虎燥意頗盛,身邊卻床榻空空,不由悵然若失,他慌忙掀開被辱要去尋人,口中喚道:「蘇文瑾....」
「你醒了。叫了你幾遍沒把你叫醒。」文瑾原守在他床邊托著腮看他睡覺,突然被他喚名諱,她反而嚇了一跳。
傅景桁猛地一坐起,兩人額頭碰了作一處,她抬手揉自己額心,他也給她揉額心,他們都笑了。
「什麼時辰了?」傅景桁嗓子發乾,從她手裡接過茶水飲了口。
「午時。」文瑾待他飲完,便將茶盞自他手中接回。
老莫進來伺候洗漱,被皇帝抬手將其止住,「不用你。」
文瑾明白這是要她呢,便端了水具伺候他洗漱,清潔牙齒,洗臉,洗手這些,他看她逆來順受,一點反骨沒有,他忍不住笑了,「突然覺得生病挺好。」
文瑾看他一眼,「亂說。」
老莫心想這要是毒能清了多好,一直這麼和睦才是,將身子躬低了一些,「君上,要不...咱抽空去上個朝?鑾殿上亂成一鍋粥了。傅昶、恭親王、淮親王催了奴才幾遍請您給個說法。如何將聯名狀的官員都給拿了,並且那麼著不體面的就拿到鑾殿去了,後宮也給抄了,都道您是和太后是謀篡,心虛要殺人滅口呢。您常說欲使其亡,必使其狂,咱家看傅昶狂差不多了。該叫他熄聲了,別叫他蒼蠅似的噁心人了。」
傅景桁邊展了手臂叫文瑾給他穿龍袍,邊打量著文瑾的面龐,她今日就簡簡單單穿著身玉白色常服,內里襯一件粉色裡衣,分外養眼,他哪裡聽得見老莫說話,他當即把文瑾手腕捉了,頭腦發昏道:「瑾...朕誰也不要只要你一個,往後這後宮裡只余妹妹一人,朕獨來妹妹這裡走動......」
外頭千嬋和丫鬟都掩嘴無聲地笑了,平日那般少言寡語的人,在皇后面前居然是甜言蜜語能把人酥倒的。
文瑾羞得耳尖發熱,忙把手抽回來,也是對他這個見她走不動路的秉性服氣,她說:「我煮了雲吞,你用些,然後緊忙去料理朝政吧。眼下這後宮大亂,京城也亂。阿嬤和幾個孩子在漓山也記掛這邊。老百姓在漓山也都民心不安呢。趕緊整明白了,叫老百姓過安生日子。」
老莫倏地笑了,君上這個情種不應該做皇帝,難為他了,估計他盼望抄後宮盼望很久了,終於叫他逮著三王作亂的好機會把後宮抄乾淨了,滿後宮就余他和皇后二人。
傅景桁見皇后畢竟顧忌老莫在,又看了看她害羞的容顏,這才坐在餐桌旁用餐,『柔弱』道:「手疼得拿不住湯匙...」
文瑾於心不忍,緊步過來,端起一碗雲吞,用湯匙盛了一顆,隨即輕輕的吹了吹,然後餵到他嘴邊,他挽著腰把人按他腿上,這才張口就著湯匙將雲吞用了,薄薄的唇瓣有些湯漬顯得水潤潤的,就這樣餵他用了才七八顆雲吞,他就皺著眉心不要了。
老莫實在受不住了,鑾殿上造反呢,君上算是黏糊上了,他又輕聲道:「君上...」
傅景桁見差不多了,他實際沒想到勤政如他會睡過頭,屬實是太久沒和文瑾團圓,在一處太過安心便耽擱了,不過天也沒塌下來,皇帝麼,隨性點也未嘗不可。
過往自己為了父親的社稷把自己逼得親媳婦兒都不認,一雙龍鳳也不要了,回頭想想腸子悔青,如今自己還被父親留下的妾室母子殘害至此,更是覺得對父親失望透頂,便對文瑾說,「朕胃口就這樣了,努力過了。你多用些,瘦了看著可憐,抱著也不舒服。」
說著隨手拎起重十幾斤的寶劍懸在腰間。
文瑾看得一愣,湯匙是有多重,比寶劍還重麼?
傅景桁撥撥她發頂,然後當真將禹州州官貪腐案的奏摺從桌上推給文瑾,笑道:「你今兒在家想想,朕忙完回來聽你如何建議。和太后在屋子裡不要出去。外面發生什麼動靜別出來。直到我回來打門你才開門。」
「好。」文瑾應了,「我等你回家一起用晚膳...」
傅景桁出門又交代千嬋布了大抵有一千影衛將中宮護了個嚴嚴實實,這才將龍靴邁向金鑾殿。
太后從窗內望著兒子背影,輕聲道:「瑾兒,他那身量才用七八個雲吞。是身子著實不好了吧。」
文瑾沒有說話,在玉白瓷的湯匙上看見些深色的血跡,她攥著湯匙的手捏得緊緊的,骨節也發白了,「娘娘...我們找不到許方海的對不對...找到了也未必可行,對麼。張亭荺都沒辦法了...瑾兒不喜歡京南道...他不去漠北尋我,便不會在返程於京南道遇刺......」
***
傅景桁踏入金鑾殿時。
百官都在。
三十四個體面的。
八十六個不體面的,被綁著跪著鑾殿上,也不大敢站起,布料不夠遮羞。
「都什麼時辰了,君上居然還沒來理朝?」傅昶左手背打右手心,眼睛環視著眾人,最後目光十分囂張地鄙視著那三十幾個不肯歸順自己的官員,「這分明是怠政啊!再有,君上無緣無故綁了這八十六名臣子,君臣一場,如今連半分體面都不肯給了,這是窮途末路,為保皇位,不擇手段了麼?」
劉迎福為首的三十餘位清官始終緘默不語,讓對方狂吠個夠。
淮親王笑道:「午時三刻了!君上遲了足足二個半時辰!這...」
啪...一聲,先皇二弟淮親王的頭顱掉在了地上,死前嘴唇還在蠕動,說著未盡的話:「未免太不像話了...」
頭滾落,血噴了傅昶和恭親王一身,二人面有柴色,慌忙退了二步。
那些被押的污吏大喝一聲,便紛紛狼狽後退,生怕下個被摘腦袋的是自己。
「君上駕到。」老莫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