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現實篇）你想創造一個怎樣的世界？

  主神瘋了。

  宗政珏覺得，自己永遠也忘不了她跳下時的那個眼神！

  決絕果斷，將過往斬得一乾二淨！

  他曾疑惑過，為什麼那藥效至今沒有發作，如果藥效起作用，或許六界不會開戰，她也不會跳下罰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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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為如果她當真要忘記自己，當不會太痛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姬千顏真的想要斷得一乾二淨再也不聯繫的時候，他後悔了！

  他發現，自己從來都不想要她忘記自己！

  他發現，自己的心好痛好痛，比起當初眼睜睜看著她被天道帶走，此時的心更像是被硬生生撕成碎片！

  他發現，神主殿前的那顆巨大的枯樹不知何時拔根而起，離開了神殿。

  後來，他暈倒在了那顆消失的枯樹旁邊。

  *

  再後來，眾生知曉的便只是——

  主神魔神大婚後三日，雙神大戰，驚天動地，星河倒轉，引發禍亂。

  魔族以一己之力使得五界眾人損傷慘重！

  天道將魔神「下貶」至下方三千世界贖罪，魔族再次被困惡諱淵！

  六界除魔界以外，皆笑稱道——

  魔神不知天高地厚，膽敢褻瀆神靈，招致禍患！

  魔界大戰後損失慘重，怒而不發！

  可眾人並不知道！

  他們的主神早已不知所蹤，徒留下一魂一魄在神主殿坐鎮！

  罰神台上。

  白色巨石閃爍了一瞬：「汝無需這般，這是她的劫。」

  宗政珏青衣加身，神色空洞，步子有些急切。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踏上第一層台階，便因紫雷轟擊的這一下，身子顫抖起來。

  顯然傷勢未愈，又強行分離神魂。

  「不老山都困不住她，她生來嚮往自由，卻不得已肩負了一切。」

  「愛她的人本就不多，她很珍惜。」

  「可終究，還是我傷她最深。」

  「她太苦了，出身便是她的原罪，我替她爭了個選擇，如今，卻又是我害得她要去忍受輪迴之苦。」

  「我後悔了，天道。」

  「她走了，我後悔了...我發現我不能沒有她！」

  「這十萬年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我不想她太孤單，我想去陪她。」

  宗政珏面無血色，比之姬千顏，狼狽極了，可他的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與深情。

  「我以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只要她忘記這段感情，所有的事情就會回到正軌。」

  「她說的沒錯，我太自以為是了。」

  「蒼生，我護。她，我也陪！」

  宗政珏大口喘著氣，早就不成樣子的雙手撐著膝蓋，兩腳顫抖得厲害。

  還有十階。

  「天道無情，我倒真還有些好奇，你是否也會有為情所困的那一天了。」

  大石頭金光頓了頓：「不會。」

  「感情這種事，誰又說得准呢？」

  「就像我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日，這麼愛一個人，為她心痛為她高興為她擔憂...」

  宗政珏雙手爬上最後一階，整個身子此時都有些血肉模糊了。

  他終於卸下一口重氣，挨過那道最久的紫雷，靈魂接近潰散，如果不是已成神軀，怕是早已一命嗚呼了！

  他遙望著不久前她墜落的深淵，笑容有些發澀。

  她其實很善良的，對善待自己的人她會百倍報答。

  魔族幫她，她攬下了所有殺孽；他救她一命，她便願意把命還給他。

  她還很心軟。

  不老山化為一座城池，城內百姓分毫未損...

  她敢愛敢恨。

  愛他的時候轟轟烈烈，離開的時候卻又斬得乾脆！

  在墜落的前一秒，宗政珏遺留下一句不公的嘆息。

  「天道，她早就嘗遍你口中的百味疾苦了...」

  血軀墜落，像要去擁抱自己的至寶，嘴角帶笑。

  *

  系統密閉的空間裡，月神樹終於開滿了新芽。

  小二看著屏幕上展現出來的種種畫面，光團一閃，化為一個三歲小男孩，精緻可愛，眼眸子裡光彩照人。

  可此時小男孩卻哭成了淚人。

  【大人！嗚嗚嗚！大人！】

  【原來是這樣！原來都是這樣！】

  【嗚嗚嗚！】

  ...

  小二嗚嗚咽咽地痛哭著，邊哭邊抹著眼淚。

  屏幕下方的兩根長線不斷延伸，最末端的接口此時正接在兩尊軀體的腦仁上。

  女子軀體手指微動了動，睫毛濕透，眼角的淚不住地流。

  姬千顏眼皮抖動了一下，微微掀開，第一感覺就是身體有些僵硬。

  旁邊嗚嗚嗚的哭聲吵得她心煩。

  「誰在哭？」

  這聲詢問直接讓小二止住了淚，卻忍不住地打起了嗝。

  【大人！嗚哇！您終於醒了！】

  「小二？你怎麼成這幅鬼樣子了？」

  姬千顏終於緩了緩，坐起身打量著男孩。

  【可能...可能是任務完成，化為人形了？】

  小傢伙自己陷入了糾結，可姬千顏此時卻沒心情跟他對話。

  她看著旁邊躺著的這個男人，眼神複雜。

  記憶的回溯，她知道。

  她被鎖在自己的軀體裡，被迫再次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所有經歷！

  到現在，她的心境居然很是平靜。

  好像，這次從頭看到尾，用現代化來說，有些戀愛腦了呢...

  小二似乎終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趴到她的腿上嚷嚷說著。

  【大人大人！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是所有！還有您一直被蒙在鼓裡的那些！】

  姬千顏一愣，下一眼便看到小二跑到那塊大屏幕前往左劃了一大段！

  她還想問怎麼回事，卻被屏幕上的畫面瞬間吸引了目光！

  那是當年的圍剿戰場！

  金光帶走她後，宗政珏無助地站在原地。

  仙王等人彼此對視一眼後，還想趁機發難，就在此時——

  金光再現，眾人兵荒馬亂中灰飛煙滅。

  「汝等死心不改，當誅。」

  宗政珏身影一晃，轉眼間整個人便處在一片黑暗中，那道聲音說。

  「汝可願成神？」

  宗政珏一怔，而後斷言：「不願！她在哪裡！」

  「待汝看完這段記憶，汝再做決定。」

  話音剛落，宗政珏眉心射入一縷金光，整個人倒在地上，意識朦朧。

  姬千顏看到畫面一黑，然後屏幕上浮現出一片嶄新的景象！

  看來，這是以他為視角的。

  這是天極大陸。

  準確的說，是遠古時期的天極大陸！

  彼時，大陸還是一片蠻荒之地，無仙界無妖精無鬼怪無人類...

  蠻荒之地。

  魔族乃是天生地養之物，彼時還未進化出人形，它們橫行霸道，獨占鰲頭，天魔乃是世間主宰！

  此時的天魔早就憑藉一己之力突破世界禁制！

  便是天道也要忌憚幾分！

  天境內，天道石渾體成瑩白色，常駐於一顆巨樹旁。

  天道石與因果神胎共生於世，神胎被它藏在樹心。

  其化形後將肩負著創世之責，可成長所需歲月太久。

  而天道石又連人形都無法修得，且呆板固執，恪守原則。

  它動用規則之力助神胎成長，兩萬年後神胎終於化形，轉瞬長成二八年華的大人模樣，心智已然成熟，名為姬！

  姬想了想，便幻化出層層白紗裹住玉身，出了樹心，她戳了戳白色巨石：「大石頭？」

  「吾需休養。姬，汝之責...」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在樹心裡你就一直念叨，煩死啦！」

  天道力量受損，虛弱不已，在沉睡之際道：「汝乃新生，切記不可對上天魔！」

  隨後便隱去形體，陷入了沉眠。

  而姬在樹心內被孕育了數萬年，化形後不喜再受拘束，天性活潑，自然沒將天道石的話放在心上。

  姬離開了天境，還不忘予那棵樹一道因果，助它一手，算是還了養育之恩。

  下界一片荒蕪，遍地都是魔物。

  姬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像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一路左看右瞧。

  而她不知道，在這群魔的眼中，她可是個新鮮玩意兒！

  於是，路上遇到幾隻魔，姬便看到它們咿呀咿呀地交流著。

  她聽不懂，還想上前請教，可那些魔卻嚇了一大跳，連忙跑開了！

  姬吃了好幾次閉門羹，有些泄氣。

  可沒過多久，她被一群魔團團圍住，它們張牙舞爪地擺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動作。

  姬看不懂，那群魔便將她拉著走，她沒有反抗。

  她被帶去見了世間主宰——天魔！

  它的領地簡陋得很，在這毫無生產工具的蠻荒之地，能有眼前的布置已經是絕無僅有了。

  鬼哭河邊，骷髏遍地，姬細細望去，那些骸骨竟是它們的同類！

  她順著骷髏擺出的一條路朝上望去，無數骷髏頭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在那小山上，居然有一個人面魔身的人赤足而立！

  那幻化出的頭顱竟與姬這幅人類形態並無二致！

  紅髮鮮艷奪目，那發極長，一直鋪落到骷髏小山腳下。

  他五官端正，鼻樑很高，額發自然下垂，半遮住他狹長漆黑的眸子，眼尾微挑，紅痣妖冶，虎牙尖銳，桀驁不馴，目中無人！

  那雙腳下踩著的王座，是硬生生用骸骨堆出來的！

  姬蹙了蹙眉，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大舒服。

  還沒等她開口，天魔身形一閃，掠到她面前，鼻頭湊到她的面上嗅了嗅，眉眼微微蹙起。

  「你就是那玩意一直藏起來的東西？」

  天魔與這些原生魔物不同，進化速度非比尋常，已能口吐人言。

  他的嗓音很冷，毫無溫度。

  姬沒有說話，她知道天魔是何存在，自己又剛剛誕生，力量不穩，也因此對他本能地存有敵意。

  天魔好像渾不在意，他幽幽道。

  「因果神胎掌創世之力，你...想創造一個怎樣的世界？」

  姬皺了皺眉頭，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創造一個怎樣的世界。

  半晌沒等到她開金口，天魔眸光爍爍：「沒有答案？吾幫你找。」

  姬面上一怔，有些不解。

  她不知道為什麼天魔會說出這種話，他們第一次見面，她一句未說...

  他讓她留在世間，聽那話音，還想跟著她。

  但姬不怕他，對她來說，這一路多個大靠山沒什麼不好，還多了很多便利。

  畢竟，如今這世間是他在做主。

  「好。」姬終於開口。

  天魔笑了笑，只看那張臉，此時竟覺得有些許無害了。

  這詭異且短暫的第一次會面後，天魔自此跟上了她！

  蠻荒之地全是魔，大魔小魔無血緣無情感，只知滿足自己的食慾，以及聽從姬身邊這個天魔的號令。

  在野外，姬看到，同一種族間自相殘殺，它吃它的頭，它掏它的心...

  天魔甚至惡劣地在幫她翻譯著它們的對話。

  「食物！餓！」

  「你是食物！吃了它！」

  「手...好吃！真好吃！」

  「是血，哈哈哈，好香！」

  數隻魔攪在一起互相撕咬出一塊塊血肉；一隻小魔戳傷了另一隻幼魔的眼睛，仰著胸口咿咿呀呀著；有些斯文的一爪下去脖子血液噴濺而出...

  ...

  越往外圍走，她發現這樣可怖的情形竟比比皆是！

  潛移默化之間，姬的心境逐漸發生變化！

  天魔瞧著她在那之後久久未舒展過的五官，魔身上前兩步，悠悠道：「怎麼？不喜歡？這樣的世界不好麼？」

  姬淡淡道：「不好。無情無念，行屍走肉，哪裡好？」

  天魔怔愣了一瞬，隨即嗤笑：「情念？倘若有了情念，它們活得更糟糕了呢？」

  姬身子一頓，微垂著頭，思考著他的話。

  良久，姬抬眼望去，嘴角勾起：「有血有肉地活，哪怕被傷得遍體鱗傷，也總好過如今這副模樣吧？」

  她明明雲淡風輕地說著，可那話卻認真到讓天魔覺得她在起誓！

  蠻荒之地地域廣闊涵蓋整個大陸是不假，可彼時的魔族數量饒是再多，對於整座大陸而言，密度還是太小。

  後來，沒過多久，姬走遍了蠻荒之地每個角落，然後結束了這趟難忘的旅程，回到了天境。

  天魔並沒有阻攔她，大概是想看她能做出什麼樣一番大世界也說不定！

  姬回來便閉關了，而在空間內看著回憶中的回憶的一人一系統此時都已瞭然！

  姬千顏梗了很久才叫出了那個名字。

  「天魔便是...宗政珏？」

  小二朗聲道：【對啊對啊！我剛開始看到這裡還嚇了一大跳呢！】

  堂堂一界主神曾經竟是天生的魔...

  而被六界廣泛熟知的魔神姬千顏竟會是...

  這反差未免有些太大了！

  總覺得後面會發生不小的事...

  姬千顏緩了緩複雜的心緒，繼續朝屏幕上看去。

  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那顆發滿芽的月神樹此時竟開出了幾瓣花花！

  畫面被小二加速，姬閉關了整整一萬年！

  這一萬年裡，蠻荒之地唯一的變化就是...天魔完全化為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