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現實篇）她把他弄丟了！

  姬千顏覺得，她同宗政珏在不老山的那一年裡，因為每日都在渴望出山，便都覺得有些難熬了。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

  在這東方的虛空之地，她居然呆了整整三年！

  即便與預期相比足夠快了，可這三年對她來說，太漫長太難熬了！

  她不吃不喝也不睡，竟也不覺得累，仿佛這片空間擁有時空靜止的能力一般！

  這期間，她向天道石哭過，罵過，生氣過，崩潰過無數次，到最後...逐漸歸於平靜！

  她好想他好想他，她想知道他怎麼樣了？等她了嗎？因為沒等到她成親生子了嗎？或者...他死了嗎？

  

  她不止一次問過天道石宗政珏的去向，也不止一次地想要闖出這片禁制，可都沒有結果！

  天道給她的，還是那四個字：因果使然！

  這天，姬千顏從打坐中睜眼，眼神平靜地望了那石頭一眼，輕輕吐納，調整著氣息。

  她以為，那石頭會如往日一樣不閃不動不說話，可這次——

  「汝可一試。」

  驟然聽聞這四個字，姬千顏怔了怔，慢慢地，嘴角緩緩勾起，眸中終於再度聚焦，越來越亮！

  她站起身，望著這白白一片，所以，她是終於可以走了嗎？！

  她...再也不想回到這個地方了！

  三年時間，她已將腦海中那些信息消化了大半！

  姬千顏深深呼吸，閉眼將雙手手心朝上，手上竟緩緩聚起紫色的絲線，紛擾錯亂！

  那絲線並非單純的紫色，當中暈著黑白兩色，色彩比例和諧至極，可看上去卻又有些分庭抗禮的架勢，像是在爭奪什麼！

  絲線自她手中飛出，攜帶著不可阻擋的力量，倏地襲向正上方！

  直擊長空，消失在她的視野里，就在這時，姬千顏聽到什麼東西碎裂開來的聲音，緊接著，白茫茫一片被瞬間打破！

  像一層保護罩從最頂端破碎，藍空白雲從上往下一一浮現出來，色彩填滿了姬千顏的視野，連空氣中帶著些草木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時隔三年，姬千顏再次聽到了鳥兒的鳴叫聲！

  姬千顏徹底鬆了一口氣，正要邁步離開，卻腳步一滯，身體內驟然忽冷忽熱的，像有一把大火在燃燒，卻又在頃刻間被激流而來的水撲滅，不斷反覆！

  她跌倒在地，明明經過三年煉成的身體已經接近神軀，可此時渾身上下卻難受極了，恨不得剖開自己把那兩股力量撕扯開！

  更匪夷所思的是，一顆巨大球體出現在她的眼前，一半黑一半白！

  「汝選擇的時候來了...」

  上空中金光大閃，那道聲音再次出現，白雲被映襯得倒有些像晚霞了。

  「什麼選擇？！」

  姬千顏這才想起三年前那句話，可此時她胸口的劇痛卻讓她無法思考。

  「選擇白，或是黑？選擇神...或是...魔。」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大石頭話里話外都想讓她選擇前者！

  所以，意思就是她要拋棄其中一個嗎？

  她望著眼前那顆球體，嘴角微扯：「這有什麼好猶豫的？我選魔，我成魔。」

  她話音剛落——

  瞬間！黑色席捲白色，徹底吞噬後占據所有領地！

  那顆巨大的球體此時通身裹著黑，悠悠地朝她靠近！

  漸漸地，它開始縮小，越來越小...最後，化為一道黑色流光射入她的眉心！

  姬千顏周身氣勢大漲，下意識地，她盤腿而坐，吸收調理著自己的身體。

  與此同時，腦海中那片從未觸及過的信息開始自動解鎖！

  她沒有看到，自己的頭髮在一瞬間化為白色，一朵不知名的月白色花印鈿在眉心！

  那金光微滯，半晌，空中傳來一道悠揚的嘆息！

  「魔神現，六界生還是...滅。」

  一日過後，姬千顏睫毛微顫，從打坐中睜眼回神，那雙眸子依舊氤氳著紫色，花印刻在眉間，白髮飄揚，青衣鋪盪，如神邸神聖，可又鬼魅非常！

  她嘴角微扯，原來，就是因為她...

  因為她身上的因果之力！

  眾生的確因她出世而遭至禍患！

  這樣，那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還真是諷刺！

  她緩了緩神，望了望四周，心中一動，下一秒，身形消失，再次浮現時，已是三年前那片戰場，也是那抹僅有春光遺留的地方！

  當年荒山野林，如今卻村落成雙！

  她驟然出現在了無村大街上，人們嚇了一跳，看清美人的絕世模樣，不由紛紛倒抽一口氣！

  姬千顏紫眸微眯，眼珠轉動著掃視著四周。

  人們安靜祥和，神情舒適，有些攤上冒著熱騰騰的蒸汽，有小孩舉著糖葫蘆心滿意足地吃著，有糖人立在木架上栩栩如生......

  魔族呢？

  不過才三年...變化竟這般大嗎？

  姬千顏走到那個舉著糖葫蘆的小孩母親身邊，輕聲詢問：「請問，您知道宗政珏嗎？」

  那婦人像是嚇了一跳，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這樣姿色的女子會來跟她搭話...

  「姑娘，沒聽過。」

  「那你知道魔族去哪兒了嗎？妖怪呢？他們都...」

  「咦？姑娘，你莫不是發燒了吧？魔族那都是話本里的了，話本里還說魔族消失在三百年前啦，什麼妖怪？沒聽過沒聽過！」

  那婦人不知為何，看著她竟有點害怕，想拉著自家孩子趕緊離開。

  可沒曾想，姬千顏臉色大變，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三百年？！」

  「現在...現在是哪一年？！」

  那婦人眼色奇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她孤零零一人倒有些不忍：「大明五十年。」

  說完，就馬不停蹄跑掉了。

  那小孩稚嫩的嗓音說：「娘親，那個姐姐好美，她是找不到家了嗎？」

  四周人們將她圍成一圈，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沒聽到，但...

  三百年？怎麼可能？！

  明明不過才三年...什麼大明五十年，她聽都沒聽過！

  三百年...宗政珏，你竟真是死了麼？

  你真丟下我了...

  姬千顏失魂落魄，眼淚猛然奪眶而出，無聲地掉落。

  她行屍走肉般遠離了人群...竟不知自己要去向哪裡...

  不老山...不老山...對，她還有不老山...

  如果，他有在等她，那麼一定會回不老山等！

  身形一頓，姬千顏消失在原地，嚇得人們以為當真神仙降臨，瘋狂跪拜！

  *

  不老山。

  三百年前還欣欣向榮的不老山，此時竟已經成了一片荒原！

  黃土埋地，風沙漫天，一望無際，渺無人煙...

  姬千顏目光顫顫，看著眼前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大哭。

  「怎麼會這樣？」

  「不老山沒了...怎麼會這樣...我不信...我不信！」

  「天道！你給我滾出來！」

  「什麼因果使然...什麼時候未到...三百年還不夠嗎？！」

  「你告訴我！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我的阿珏...我的師父......是不是死了...」

  「不對，我師父天賦異稟，是人類最天才的人！怎麼可能百年之後化為骨灰！」

  「他一定還等著我！一定還...等著我！」

  「嗚嗚嗚...師父，我好想你啊！」

  「你是不是等了我一輩子...對不起，對不起，是顏顏太笨了，資質太差！」

  「嗚嗚嗚，對不起，師父，我不該不聽你的，不老山很好，特別好，可是師父...我們的不老山沒了...你也沒了。」

  「你們都不要我了...我又是一個人了。」

  「顏顏害怕，阿珏，顏顏疼，顏顏最怕疼了，你平時都會給我揉揉的！」

  「顏顏心好疼...」

  ...

  她蹲在那裡抱著頭痛哭，像個小孩茫然又無助。

  姬千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記得自己後來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時間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姬千顏醒來後，看著四周依舊黃沙遍地，自己身上還蓋了厚厚的沙粒。

  她目光平靜，望了不老山最後一眼，一步一步離開了這裡。

  她四處遊蕩，半年後，她在東邊發現了神族的存在，金眸白髮，是真正的仙風道骨，與曾經的仙族截然不同！

  她發現自己現在很強，強得不可思議，那名神族甚至沒有反抗之力就敗在她手上！

  從那名神族口中，她知道了一切！

  三百年前的一切！

  那場不算規模很大的戰鬥卻六界皆知，因為...

  據說...那場戰役的最後，金光綻放，所有人化為灰燼！

  在場所有人全死了，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無論是仙王、鬼王還是妖王，又或者是那上千的精英屬下，都沒逃過那一劫！

  而在那之後的一百年裡，魔族獨大，徹底統領六界！

  一百年後，天極大陸上出現了第一位神邸，主神！

  他以一己之力將魔族驅趕至大陸最南方的惡諱淵，徹底撥亂反正，在六界進行了一場大清掃首領皆換，秩序產生，各界有了自己的應盡的職責！

  鬼界掌管人死後的魂魄轉生等諸多事宜，妖界管轄著世間異變的萬物，仙界遵從著神族的命令，褪去高傲獻身於眾人眼前，人類信仰著他們的救世主，魔族徹底消失在眾人眼中...而神族成為了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種族！

  一切都井然有序。

  慢慢地，神越來越多，人類信仰，仙界服從，妖族隱退，鬼界居於地底最深處，魔族退居...

  主神掰正了天極大陸的一切，卻神秘至極，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自此，有了真正的六界——神仙人妖魔鬼！

  姬千顏不由諷刺一笑，眼神悠悠望向大陸東岸：「原來，還是有神的，不是麼？」

  「所以，又何來的選擇呢？」

  長久以來壓抑著的對世界的不滿與怨懟在此時達到了頂峰！

  似乎，姬千顏眼中的世界...成了灰色！

  「天道...你只是想拖住我對麼？怕我身上因果之力威脅到你挑選的主神？怕我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不想讓我知道外界的一切，包括他！對麼？！」

  「您還真是厲害，掌管著一切，這些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包括我...包括他！」

  「哈哈哈哈！」

  世界變了，多了神族的存在，她也聽聞了主神的壯舉，人類不是奴隸了，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不要她了...又或許，她把他弄丟了！

  姬千顏大笑著，晶瑩淚珠顆顆掉落。

  她一路朝著南方而去，手裡多了一壺不知從哪裡順來的烈酒。

  夕陽下，那道身影曼妙...且堅定！

  *

  十萬年後，民間流傳——

  魔界魔神姬千顏，奇女子是也，六界之中唯一一個可與主神抗衡的人，出了名的唯恐天下不亂。

  且六界眾所周知，主神對此女子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奇怪的是，魔神與主神從未見過面，也從未見過他們出手！

  主神容忍，魔神叛逆。

  所以，實際上誰也不清楚兩人相較，誰更勝一籌！

  可誰都知道，魔神看主神極為不順眼，看不慣他的一切！

  惡諱淵的魔宮裡。

  紅衣女子側臥在榻上，衣衫懶散，手裡舉著本小書，上面寫著《優秀詩集集錦》，看上去高雅得很。

  只是，如果忽略女子時不時的臉頰微紅與挑眉淺笑的話，倒還有幾分說服力。

  旁邊魔女身材火辣，一手端著果盤，一手摘下一顆紅提湊到女子嘴前，紅唇含下，不經意觸碰到那片柔軟，魔女臉紅了紅。

  「魔主！」

  璇璣穿著剛做的新衣邁進大殿，扭著身子瞥了一眼魔女，不滿嘟嘴道：「你下去！」

  「魔主！」

  見姬千顏不理她看得正歡，璇璣輕哼一聲端過魔女手中的果盤，臉蛋貼到姬千顏的大腿上，為她摘了一顆葡萄。

  「顏顏！你看看我嘛？！」

  姬千顏抬眼瞥了一眼，璇璣袒胸露乳，扭腰弄胯，輕紗微遮春光，大膽極了，也惑人極了。

  姬千顏語重心長：「璇璣，本座說過多少次？嗯？」

  「那...不是好看嘛？怎麼樣？好看不這一身？」

  璇璣說著還站起身轉了個圈，讓姬千顏失笑不已。

  「好看好看，我們璇璣可是本座見過最美的人了！」

  一向妖嬈萬千的璇璣竟然靦腆笑了笑：「討厭，你明明比奴家更美！」

  姬千顏一襲紅衣，白髮垂落，似清心寡欲，又似烈焰如花！

  璇璣覺得，與她的大人相比，她沒資格！

  這時，一道聲音驚擾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