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那就做真正的姐妹

  紀瑜安脫下了自己的大衣包裹著葉以檸早已冰冷麻木的身體，把車裡的空調調為暖氣後，又給溫時慢打了個電話。

  「慢慢，你現在是在醫院裡嗎？你身邊有沒有乾淨的換洗衣服，能再順便幫我掛個號嗎？葉以檸淋了雨，大概是一直沒吃飯，現在體溫很低。」

  溫時慢剛培訓完才回來言川沒多久，就接到了紀瑜安的電話。她一聽是葉以檸，微微蹙起眉，但本著救人的原則同意了。

  紀瑜安開著車一到醫院，溫時慢早已推著輪椅等在那裡，把葉以檸交給溫時慢後，她就迅速停好車給謝靳言打電話。

  「找到了，我們在市一院。她淋雨了，感覺也沒有吃東西，做個檢查看看吧。不過，你不用過來了，還有許致恆。今晚我把葉以檸送到她的公寓去，照顧她一晚，所以我不回家住了。」

  「好，人沒事就行。那你們注意安全，我給你們送點吃的吧？」

  紀瑜安想著還是晚點看看醫生怎麼說吧，就拒絕了謝靳言說要送東西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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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靳言捏著手機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會通知許致恆的，但他們都不會到場的。

  掛斷電話的紀瑜安則是進醫院找葉以檸，此時已是接近午飯點，外面的傾盆大雨也停了下來。

  溫時慢眼見紀瑜安走過來，便與她接力一般，先回到婦產科去。她也顧不上吃飯，一直陪在葉以檸身邊。

  醫生為葉以檸檢查了身體，因為葉以檸太瘦的緣故，長期為了保持身材營養不良，這會兒淋了雨又沒吃東西，她有些虛弱但沒有大礙，輸了點營養液晚上喝點粥，清淡點飲食就好。

  紀瑜安這才放下心來，看著葉以檸死氣沉沉的雙眼，仿佛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來了。

  她一直牽著葉以檸的手，直到葉以檸的營養液輸完，葉以檸恢復了自己的力氣。她又扶起葉以檸，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紀瑜安，你去探視我母親了對吧？」

  葉以檸感受著紀瑜安牽著她的手，不斷地從紀瑜安身上傳遞而來的溫熱和安定，令她只想拼命地汲取紀瑜安那裡來之不易的暖意。

  「我去問她，究竟她跟你說了什麼，讓你會失聯，所有人都在擔心你。」

  紀瑜安的言語裡儘是認真，葉以檸回握住紀瑜安的手，小聲地回應著她。

  「所以你知道我的事情了是嗎？知道我原本是——」

  紀瑜安上前捂住了葉以檸的嘴，葉以檸滿臉愕然地瞪大自己的雙眼。

  「別在外面說，你不想干博主了嗎？」

  紀瑜安火速拉著葉以檸上了車後，就一腳油門駛離了醫院，謝靳言的電話正巧打來，她就免提接起了電話。

  「葉以檸怎麼樣了？許致恆很擔心她，但又不敢聯繫她。」

  紀瑜安的餘光瞥著處於緊繃狀態的葉以檸，淡淡地開了口。

  「她沒有大礙，就是身體虛弱剛剛輸液了，晚上喝點粥清淡一點。」

  「好，那你準備去她公寓是嗎？我給你送點東西過去？」

  紀瑜安轉彎的時候，察覺到始終保持沉默且無法放鬆的葉以檸。

  「不用，我自己會解決的，你別擔心。好了謝靳言，接下來是我和葉以檸的時間，你先別再打過來了。」

  謝靳言似乎是聽出了紀瑜安聲音里的嚴肅，會意地應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紀瑜安將車子直接開到棧道邊停下，許是下雨的緣故，即使是周日這邊的棧道也沒什麼人停留。

  「現在說吧，把所有你想說的都說出來。」

  葉以檸沉沉地偏過頭，看著毫無波瀾的紀瑜安，心裡一直極力隱忍著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子宣洩而出。

  「我要說什麼？我能夠說什麼？我已經沒有家了，紀瑜安！我母親很可能會坐牢對吧？我叫了二十五年的父親，結果根本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你要我怎麼接受？我連我親生父親在哪是誰，我都沒有答案。你到底想要我表達什麼…」

  紀瑜安望著痛苦不堪的葉以檸，能夠想像到葉以檸在昨天得知真相後，有多麼的崩潰和無助。

  「你母親說，你的親生父親在出國移民後的一年，就出車禍去世了。」

  葉以檸的雙眼裡因剛剛的故事盛滿了淚水，又因紀瑜安說的這一句話，令全數淚水傾瀉而下。

  「她告訴你的？」

  「是的。」

  葉以檸的眸子裡盈滿了難以置信，她昨晚都在想要不然她去國外找親生父親吧，母親要坐牢，她總不能真的沒有家吧！

  但此刻的她終於意識到，她是徹底沒有家了，不會再有任何依靠，因為她並不是葉家人，就不可能再得到葉家的庇護。過去她所擁有的一切，也將會還給葉家，從今往後她將一無所有。

  「紀瑜安，你知道嗎？在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有個弟弟了。我一直被父母和祖輩給予的思想是，女孩總要嫁人的，為了家族和名譽，要做到端莊大方，還要是保持住自己身處的自律淑女。而我的弟弟，想要什麼都能夠擁有，無論是什麼，他們都會傾盡一切搶來給他。我知道我不應該去嫉妒，但那時候的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

  紀瑜安沒有插嘴，只是安靜地聆聽著葉以檸的過去。

  「當我上初中以後，我知道長輩們給我安排了婚約，我的未婚夫是謝靳言。我第一次見到謝靳言的時候，我就被他吸引了。看見他我的腦子裡會自動浮現小說里對男主的描述：鮮衣怒馬少年郎，那是我所渴望的男主，現在是我的未婚夫。從那以後，在我的認知里，謝靳言是唯一屬於我的人。他能夠彌補我家庭對我缺少的關愛，給我一個屬於我們的小家。」

  葉以檸的聲音含著幾分哭腔，努力將她的話說得更清楚明白。

  「然而謝靳言不是，他不是我的，未來也不會屬於我。當我沒辦法對謝靳言割捨掉感情時，許致恆出現在了我的生命中。他陪伴我也治癒我，本想著我們以朋友身份相處，但我沒想到他喜歡上了我。我在他對我的一點一滴中逐漸心動，發現他可能才是適合我且願意遷就我一切的男人。結果呢？我就不配擁有幸福對吧？我的母親入獄，原本以為的父親不是父親，親身父親還拋棄母親移民出國，一年後死掉了？！我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紀語年和方靜藝最大的共同點是，她們的孩子來得都不是時候，都只是一場意外。

  紀語年是將孩子當成饋贈，即使最後說愛她一輩子的男人沒有履行承諾，孩子成為了綁住她一輩子的枷鎖，她非常清楚孩子始終是無辜的，不該牽扯到父母之間的矛盾之中，也會竭盡所能去愛護自己的孩子。

  而方靜藝因為前男友的拋棄和背叛，對待孩子更多的是痛恨和厭煩，為了達到她的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傷害無辜的人，把所有人一併拖下水。她再利用孩子作為自己的籌碼，將自身利益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夠做到一碗水端平。

  紀瑜安忽然發現同樣的遭遇發生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會出現截然不同的效果，而她們的孩子也會經歷兩種人生。

  「葉以檸，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情緒激動的葉以檸突然聽到紀瑜安問自己的問題，有些懵了。但她也嘗試思考，努力給出回答。

  「我想要成為區別於她們的人吧…」

  「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你現在已經在朝著這條路前進了。你母親跟你說了我那麼多的不是，你都還是繼續靠近我，還想做我的妹妹，這不就證明了你能夠保證自己做出正確的判斷嗎？」

  葉以檸愣了愣，似是在思索著紀瑜安說這段話的深意，卻又不自覺地想要鑽牛角尖。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我沒有家了，不會有人要我的——」

  「不是想當我妹妹嗎？不是想要我的外婆嗎？」

  葉以檸驚愕的目光與紀瑜安平靜的眼神在空中交匯，她根本反應不了紀瑜安說的意思。

  「啊？」

  「外婆喜歡你，我也喜歡你。你說你沒有家了，不會有人要你了對嗎？不是！紀家要你，我們收留你。」

  紀瑜安一字一句地對著呆滯的葉以檸說道。

  「那就做真正的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