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別那樣看我
2024-08-30 14:08:42
作者: 蔓木笙
岑陽聚集著不少少數民族,各式各樣民族的節日層出不窮,紀瑜安和謝靳言這次恰巧趕上的就是燈火節。因客棧的老闆本身就是少數民族的,於是燈火節活動索性與客棧聯合,在客棧周圍布場,今年還增添了民族戲曲表演,以亭子為演出舞台,在外擺設椅子做露天演出。
主辦方本以為白天下雨,晚上的戲曲表演會取消,沒想到到傍晚時天忽然大好,雖然沒有出太陽,但微光在雲層里爭相照射,像是在迫切地訴說著希望看到演出的模樣。
紀瑜安和謝靳言步行回到客棧附近時,燈火節已經開始了。不到八點,鋪位前已人頭攢動。
「聽說今晚有戲曲演出,要去看看嗎?」謝靳言見人已經多得有些擠不進去,看向幾十米之外亭子下方的人寥寥無幾。
「你也愛聽戲曲?」
「家裡人愛聽,我也算有些了解。」
現在能看戲曲的年輕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來看的都是戲曲愛好者或是老一輩懷舊的人。相比這頭街道的人流涌動,那邊想要觀看演出的人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謝靳言的外公外婆都是戲曲愛好者,沒事就會跟自己的老朋友們一塊去聽戲,所以他也算耳濡目染。
紀瑜安想起謝靳言家那座古樸卻龐大的院子,他本出生就不是普通世家,有這樣復古的見聞與愛好也很正常。
她看著那邊亭子下的座位空落落地擺放在那裡,當下就提步往亭子那邊走去。只有前兩排坐滿了,觀眾都是老一輩的人。她和謝靳言在第三排中間坐下,等待著表演開始。
不遠處有幢古老的鐘樓,是兩百年前外來者建造的,岑陽一直當作文化景點,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此時鐘樓徐徐敲響,整個片區響起了隆隆的鳴鐘聲,提示著人們時間已到八點,台上的戲劇表演也拉開了帷幕。
少數民族的戲劇與傳統戲劇還是有一定的區別,融入了許多少數民族特色的臉譜和傳統故事。今天演出的內容就是女性自立自強,即使受到封建勢力的壓迫,也互相幫助最終收穫友情、自我和愛情的故事。
戲劇到達高潮時,紀瑜安的眼眶逐漸濕潤,因台上這份女性覺醒和追逐目標的韌性而觸動。
紀瑜安忽然感覺到小臂被什麼東西壓住,她一低頭眼底的那一滴淚就落了下來,打在了壓在她小臂的謝靳言手上。她忙用另一隻手抹去了謝靳言手背上的淚,又看他遞了一張紙巾過來,她剛想繼續去擦他手背上的水漬,被他的話打斷動作。
「擦你的眼淚就好,不用管我。」
紀瑜安擦淨了眼角的潮濕,感受著他輕緩地拍在她小臂上安撫的力道。
亭子裡的演出仍在繼續,她陷在了戲劇故事的情緒里,無法自拔。
謝靳言依然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小臂,安撫著她的情緒。
紀瑜安被自己複雜的心情牽引著,看了一眼目視前方看演出的謝靳言。她的視線放回到亭子裡,輕輕掙脫開了謝靳言的手。
謝靳言看了看認真的紀瑜安,想她應該是有些倦了,他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在他的手即將抽回時,紀瑜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隨著她的力道兩人的手下落到她的腿旁,他也順勢牽住了她的手。
紀瑜安繼續看著戲劇,沉浸在劇情里。她絲毫沒注意到,兩人的手指自然地交纏著,已從剛剛的牽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直到演出結束,亭子裡的演員謝幕,紀瑜安仍在獨自平復著心情。
她母親以前曾對她說過,岑陽有個民族的戲曲與很多地方或是民族的戲曲不同,以自強的女性作為主角進行創作,對母親的影響頗深,可行為上沒有做到如戲曲女性那般追逐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安安,媽媽一直希望你有機會到岑陽去看看。我沒有做到的事,我想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您為什麼總想著讓我去做到您想要我做的。」紀瑜安聽著記憶的她反覆問著她母親。
「因為你是我的孩子呀。安安,去看看媽媽沒見過的世界,去做那件媽媽一直想做卻做不了的事。」
可紀瑜安知道,她永遠不是她母親,永遠沒辦法做到母親希望她成為的人,也做不到母親讓她完成的事情。
紀瑜安明明是第一次來岑陽,可卻覺得這裡好像盛滿了很多回憶,令她不由自主地總想起她的母親。僅僅是剛到岑陽的這一天,她好像已經走過了很多她母親曾走過的路,看過母親說的戲曲,順著母親的回憶經歷了一遍。
謝靳言坐在原地,眼見周圍人緩緩退場,他身邊的座位空空如也。
等紀瑜安從回憶中漸漸清醒時,低下頭才發現兩人的手此刻還十指相扣。她猛然看向謝靳言,他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交纏的手指間多了幾分力道。
「餵。」紀瑜安小聲喊他,神色間儘是不自然。「鬆開。」
謝靳言見狀,起了逗她的壞心。「不是我弄的,你自己鬆開。」
紀瑜安嘗試著掙脫開,但她的手勁顯然沒有身旁這個男人的力氣大。她搖了搖兩人交纏的手,示意他快點。
「快鬆手,手指要麻了。」
謝靳言瞬間鬆開了手,她的手被力度反向甩了回來,被謝靳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紀瑜安甩開謝靳言的手,揉著自己的手指,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瞪我做什麼?」謝靳言一臉委屈地控訴著。「是你先強行抓著我的手。」
那是當時氣氛烘托下的紀瑜安,不是現在的她。
紀瑜安假裝聽不見,不再理會他,大步離開這裡朝橋那頭走去,邊走邊解開脖子上的圍巾。
「我錯了,是我的錯。」謝靳言看她的動作,覺得自己怕是逗狠了,忙追上去按住她的手。
「我熱呀。」紀瑜安解圍巾的手被摁住,她皺著眉再次瞪著謝靳言,然後扭捏地說著:「...哭熱了。」
「抱歉,我以為你生我氣了。」
謝靳言忙替她解開了圍巾,胡亂地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紀瑜安被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弄得有些懵,他塞進口袋裡的分明是她的圍巾。
「你把圍巾還給我。」紀瑜安站在原地,指著他口袋露出一個角的圍巾。「那是我的。」
「抱歉,我是看你沒有口袋,而且手上拿著東西也不好逛。」謝靳言的語氣間儘是真誠,生怕紀瑜安誤會他想私吞她的圍巾。「回去我就還你,我保證。」
謝靳言一向都是如此,無辜的真誠,讓人無法抗拒。
紀瑜安越過謝靳言的雙眼,看向他身後的天空隱約有了月亮的輪廓。她再定睛與謝靳言對視,他眼底的認真溢於言表。
「謝靳言。」紀瑜安朝著謝靳言的方向靠近了幾分,見他的目光趨向深沉。「你想要的月色出來了。」
謝靳言俯身,喉結不由得上下動了動。
紀瑜安驀然感覺到眼前一黑,是謝靳言抬手擋住了她的雙眼。
在黑暗中,聽覺被無限放大。
「我說你——」紀瑜安感覺著他指尖有些潮濕的溫度,在暗沉中聽見他的聲音。「別那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