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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春水生

2024-08-30 15:23:27 作者: 千山茶客

  第19章 春水生

  盛京今年的桃花會,最出名的不是湖心亭名士宴後整理的詩集,也不是落月橋河堤畔梨園小旦班上飄渺清越的歌聲,而是仁心醫館裡,一種叫「春水生」的藥茶。

  此藥茶據說能極大緩解鼻窒之惱,使得春日無法出門的雅士能得以再見春光。對往年因鼻淵鼻窒錯過盛景的文客來說,實屬地獄中的活菩薩。

  何況,它還有這樣一個動人的名字。

  春水生,光是聽名字也覺得齒頰留香。

  聽說仁心醫館裡賣藥茶的,是位弱柳扶風、雪膚花貌的年輕姑娘,這姑娘還是位坐館大夫,就更讓人心生好奇了。

  於是這幾日來,一半人為了看那位「藥茶西施」,一半人為了附庸風雅,來買「春水生」的人絡繹不絕,仁心醫館門前每日車水馬龍,與前些日子的蕭條截然不同。

  杜長卿數著進項的銀子,一張臉快要笑爛,語氣比吃了蜜還甜:「陸大夫,咱們這五日以來,一共賣出三十罐藥茶,刨去材料,賺了一百兩。天吶,」他自己也覺不可思議,「我爹死後,我還是第一次賺這麼多銀子!」

  銀箏趴在藥櫃前,看著陸曈笑道:「姑娘說的沒錯,只要給這藥茶取個好聽的名字,果然不愁賣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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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曈低頭整理藥材,聞言不甚在意地一笑。

  銀箏通詩文,她問銀箏要了許多有關楊花的詩句,選了「春水生」作為茶名。與胡員外交好的多是些文人雅客,這些人不缺銀子,愛重風雅,胡員外稍加引導,這些人便會前來嘗鮮。

  一傳十十傳百,盛京從不乏追逐時興風潮之人,來買藥茶的只會越來越多。

  再者,「春水生」對緩解鼻窒本就頗有奇效。只要有人用過,知其好處,必然會回頭再來。

  阿城將一錠錠白銀收進匣子,杜長卿瞅著陸曈,瞅著瞅著,突然開口:「陸大夫,我瞧你心思靈巧,縱然不做藥茶,做點別的也必有作為。不如你我二人聯手經商,在盛京商行里殺出一條血路,成為梁國第一巨富,你覺得怎麼樣?」

  他還真敢想,陸曈淡道:「不怎麼樣。」

  「怎麼會呢?」杜長卿認真道:「我有銀子,伱有頭腦,你我二人強強聯手,必然所向披靡。」

  銀箏忍不住插嘴:「東家,您要真有銀子,不如先將我家姑娘的月給添一添。世道艱難,第一巨富這種事,我家姑娘可不敢想。」

  杜長卿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陸曈,「嘁」了一聲:「我知道,陸大夫志向高潔,一心只想懸壺濟世嘛。」

  陸曈「嗯」了一聲。

  杜長卿仍不死心:「陸大夫,您真不考慮考慮?」

  陸曈抬眼:「杜掌柜有心想這些,不如多尋點藥茶材料。今日是第五日,買過藥茶煎服的第一批人應當已見成效。若無意外,明日買家只會更多。」

  「果真?」杜長卿聞言,精神一振,立刻起身招呼阿城過來搬藥材:「走走走,阿城,咱再多搬點,別讓陸大夫累著。」

  他人逢喜事精神爽,邊走邊看了一眼外頭,得意地挽了個戲腔:「絕處逢生,想來杏林堂那頭,如今應該氣慘了也——」

  ……

  白守義的確是淤了一口惡氣。

  接連幾日睡不好,使得他臉龐發腫,連帶著常掛在臉上的笑都有些發僵。

  仁心醫館前幾日突然多了一群雅士前去購買藥茶,白守義叫人去打聽了一番,原是胡員外在桃花會上一番說辭引人好奇,給仁心醫館招攬了不少生意。

  胡員外是杜老爺子生前好友,杜老爺死後,胡員外總是對杜長卿看顧兩分。說起來,杜長卿那間破醫館若不是胡員外隔三差五買點藥材,早就撐不到現在。白守義也瞧不上胡員外,一個裝模作樣的酸儒,惹人厭煩的老傢伙,活該討人嫌。

  是以,得知是胡員外在其中作引後,白守義很是不屑。

  想來杜長卿為了令醫館起死回生,窮途末路之下找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來當坐館大夫,又搗鼓出什麼藥茶附庸風雅,讓胡員外幫忙。這種投機取巧的東西,糊弄一時還行,想要長久維持下去是不可能的。

  心中這般想著,但不知為何,白守義卻總覺得有幾分不安。

  他在杏林堂寬敞的後院裡來回踱著步,緊攥著腰間絲絛,連那盆新開的君子蘭也顧不上欣賞。

  似是瞧出白守義的煩躁,一邊的周濟討好地安慰他道:「掌柜的不必擔心,這鼻窒鼻淵本就難治,咱們醫館的鼻窒藥丸每年春日賣得最好。如今那些人被桃花會上文士所言吸引,買入藥茶,也多是為了附庸風雅。待煎服一段時間不見效用,自然不會再買。」

  白守義忖度著他這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這倒是。那些讀書人少有官身,一群臭讀書的,常常打腫臉充胖子。『春水生』一罐四兩銀子,不是小錢,縱然願意為風雅花銀子,也不會願意日日都當冤大頭。」

  「正是這個道理。」周濟點頭,「況且仁心醫館將藥茶吹噓得如此厲害,屆時買回去的人喝幾日,發現一無效用,都無需咱們出手,那些文人唾沫子也能將他們淹死,何須憂心?」

  白守義目光閃了閃,沉吟了一會兒,伸手喚來夥計,在文佑耳邊低聲道:「你去外頭散布些流言,就說仁心醫館的『春水生』,喝了即刻能使鼻窒緩解,頗有奇效。多在市井廟口處遊說。」

  小夥計點點頭,很快離開了。

  白守義眉頭重新舒展開來。

  市井廟口的平人,不比胡員外這樣的酸儒手頭寬裕。尤其是那些精打細算的中年婦人,將每一角銀子都看得很重,若花重金買了藥茶卻半分效用也無,只怕隔日就會鬧上仁心醫館。

  捧殺嘛,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白守義咧嘴笑起來,眉眼間和善似彌勒。

  街口的那間鋪子早已被他視為囊中之物,他連收回來如何修繕裝點都想好了,就等著拿房契的那日。

  西街只能有一家醫館,至於杜長卿……

  他哼了一聲。

  紈絝嘛,就要有紈絝的樣子。

  學什麼浪子回頭。

  杜長卿:你我聯手成為第一巨富。

  六筒:婉拒了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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