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礙眼

  聽完祝媽媽詳細的哭訴，聰慧敏秀如葉筠也深覺依著甄氏和葉凝之的夫妻關係，和離是最好最快速的解決方法，但她估計甄氏不會同意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被葉家眾人刁難、葉凝之對她不理不睬的情況下，還能守在葉家這麼多年。

  葉筠前世，還是蕭七娘的時候。她父親母親是一對恩愛夫妻，夫唱夫隨，哪怕意外有了蕭五娘這個庶女，卻也是因為蕭五娘的母親對她父親捨命相救至毀容，她父親若不收留這女子，這女子怕是只能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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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即使是有了姨娘，也沒有影響她父親母親的關係，父親敬愛母親到事事相聽的地步，像甄氏這般幾乎被葉凝之棄如敝履，還想要維持夫妻關係的……葉筠都有些不太理解了。

  她不能理解沒關係，祝媽媽是理解自家小姐的，她畢竟侍候她家小姐二十幾年了，關係幾如母女一般。

  「哎，我知道夫人，她在葉家如此受罪，還從不回娘家多說一句，是想著她要是和離了，小姐你怎麼辦？」

  祝媽媽這話一說出口，葉筠想都沒想立刻表示：「那我就和娘一起回外公家啊，這葉府有什麼好留戀的。」

  事情若能這麼解決也挺好的，到時候她給甄氏好好安排，可比守著葉府強多了，她也算是還了小丫頭把身體借她的情份了。

  「那怎麼行？小姐怎麼能這麼想，」祝媽媽急得連哭都忘記了，一雙淚眼瞪得銅鈴一般大，「父母和離，小姐你以後的前途怎麼辦，哪個好人家願意娶和離人家的姑娘，夫人是萬萬不會同意的，請您一定要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啊。」

  瞧著祝媽媽被自己驚得都要丟魂了，葉筠連忙說她理解，剛才只是一時氣憤才說的，同時，她徹底放棄之前和離那種最簡單的捷徑，還是想別的辦法吧，在她離開葉家之前，這件事必須確定下來。

  「哎，夫人除了您，也一直掛念那個沒福氣來到人家的孩子，夫人身體那麼不好，還總是偷偷抄經給那孩子祈福，夫人是真心喜歡孩子的，那孩子要是能活下來，至少也是夫人的一個念想，小姐別覺得夫人是重男輕女，其實不然的，夫人是最疼小姐您的，夫人是想著不管怎麼說，有那孩子在，小姐您在葉家也有個幫手，以後您出嫁了，若與夫君婆家有個不痛快，您娘家有個兄弟幫您撐腰不是？」

  祝媽媽這麼一說，葉筠也想起上次她被甄氏要求去青山寺，祝媽媽是給過她一個錦盒的，沉香還要偷看，她沒同意。想來那裡裝的就是甄氏抄給她沒福見面的孩子的經書了。

  有了和祝媽媽的一番談話，葉筠大概清楚了甄氏想要的。

  和大部分後宅女眷們一樣，不過是夫妻和睦、兒女雙全，可是想想葉凝之對甄氏的態度，夫妻和睦大概是不太可能了，但兒女雙全……她幫著甄氏努努力，未償不行。

  畢竟葉凝之馬上就要回來了，畢竟這事葉凝之又不吃虧。

  這次和祝媽媽的深談，還給葉筠帶來了一個意外之喜。

  「小姐，您知道二老爺為何不待見咱們夫人嗎？我聽這葉府里的積年侍候的老人說，二老爺心裡有人，若不是河東裴氏出了事，二老爺的親娘裴老夫人選擇與老太爺和離，二老爺是要娶裴老夫人的嫡親侄女的。」

  祝媽媽講完甄氏的委屈之後，也就不用帕子抹眼淚了，還八卦出了這段陳年往事。

  在祝媽媽看來，他家小姐何其冤枉！

  ——你葉凝之要是心裡有人，當初也別娶他們小姐過來遭罪、守活寡啊，還不是你自己挺不住家裡壓力才成了婚，成了婚還滿腦子想別的女人，對自己妻子冷漠無情。要是真放不下當初的那段感情，放不下心中那個人，你就什么女人也別碰，真有恆心，你去山上的青山寺出家做和尚啊，這多守住啊，多顯得痴情啊，還不是做不到，偽君子，渣！

  祝媽媽心裡這翻調調當然不好和葉筠實說，就算是多年不見面，二老爺畢竟是小小姐的親爹。

  「嫡親表妹？」葉筠的腦子很快地轉了一下，想起之前家宴之時發生的那件旬製衣服的小插曲，她說道：「就是大伯提過的珠兒表妹嗎？」看他大伯提過後，他三叔的神色不太正常呢。

  「好像是叫什麼珠兒的，」祝媽媽當然記不住那位小姐的名字，收了她好處和她一起八卦的那個人也說不出姓名來的，「裴家出事後，那小姐也受了牽連，指不定早死了呢。」

  死肯定是沒死的，葉筠唇角勾出一絲瞭然的笑。

  那小姐的下落，她估計她三叔應該清楚得很，還有那身旬製衣服為證，殷姨娘應該也是發現了苗頭，而她那位好父親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也難說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了。

  有可以下手之處就不怕了，待她好好籌謀一番，等著葉凝之回來，必會送他一份大禮了。

  葉筠這邊盤算著如何報答所借身體的慈母之恩，一點兒不知道她師兄那邊惹了好大麻煩的同時，也把她牽扯進去了。

  收到王懷玉給她送來，邀請她去怡湘園品茶的貼子時，葉筠整個人都是無奈的，這位王大小姐對她師兄真是情深似海啊，那給她師兄下貼子多好，送到她這裡招眼乾什麼呢。

  王大小姐是沒福看到她這張貼子送進葉府後，葉府後院的女眷們都興奮成什麼樣子了，葉嫣更是直接殺上來，表示葉筠如果赴約必須帶上她。

  太原王家在京城裡舉辦的茶會，那可不是誰都能有幸參與的，到時候，茶會現場必然會齊集整個長安城貴圈名流的少爺小姐們的。

  本來像他們葉家這種不入王大小姐眼的人家，肯定是得不到邀請的，如今破天荒的竟然來了請帖，還是送到葉筠那裡，跌破不跌破眼睛先不說，去，擠破頭也要跟去才是真的。

  與葉家所有女眷的興奮相反，葉筠是真不想去的。

  茶無好茶、宴無好宴，依著她和王懷玉之間的倒霉關係，王懷玉請她能有什麼好事，不一定有多少坑等著她呢。她上次在西山見到王懷玉時，要不是有慕月笙在場，王懷玉都恨不得把她撕了的。

  她倒是不怕王懷玉，她還有著正事要做，沒心情和這種閨閣無聊女子扯閒皮，而且頭幾次的宴會，她實在是太出風頭了，哪怕都是無心之舉，但劍出鋒芒太急，與她現在的身份來看，實在不妥。

  這一次王懷玉那什麼茶會，葉筠決定稱病。

  她還很大方地把王懷玉送來的請柬，免費送給葉嫣，葉嫣樂得簡直合不攏嘴、找不到北了。

  對於姑娘們愛在宴會上出風頭的事，前幾次大出風頭的葉筠真是理解無能，她那也算是無心插柳了，她還是更喜歡戰場上刀頭舔血的快意，戰士們之間肝膽相照的情懷。

  葉筠真是沒想到，她沒去王懷玉的茶會宴，非但沒有躲過王懷玉，還把王懷玉給引到門上來了——王懷玉根本不信葉筠病了，葉筠不來，她原先設計好的坑，都沒辦法用了，白費了她一番周折。

  最主要的是她覺得葉筠不來就是瞧不起她。她太原王家的嫡女，怎麼能被葉筠這種末流人家的女孩子瞧不起呢？這面子失大了，她簡直要氣死了。

  茶會宴的第二天，王懷玉這位清貴無比的太原王家嫡女就親自登了葉家的大門。

  她倒要看看葉筠得沒得病、病沒病死？若是沒死，她不介意送葉筠一程。

  王懷玉殺上門來時，葉筠收拾利索，正好要出門。

  顧瑩瑩邀她府上一聚，來信還說安康長公主想她想得緊了。她又何償不想她外祖母和表姐呢。

  結果，一個出門一個進門，葉筠就和王懷玉走了個碰頭，稱病的葉筠被王懷玉逮個正著。

  葉筠心裡暗嘆：真是冤家路窄啊，這『緣份』來了，躲都躲不過。

  王懷玉瞧著葉筠穿著一身鮮艷的紅石榴裙，只梳著簡單的雙髻，連著頭飾都懶得插戴，就已經把她俏麗的眉眼襯得越發秀美雅致了，早已經聚集在胸口的怒氣原地爆發了，要是有可能，她真想劃花葉筠的那張臉，看慕月笙還喜歡不喜歡這個媚人的小丫頭。

  「你堂姐說你有病了？我瞧你這樣子精神得很，可不像是有病的樣子，這麼看來，你就是單純不想給我面子，才在接到貼子後不來我的宴會了？」

  王懷玉堵著葉筠質問，說話時候的樣子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目光要是能殺人，葉筠估計自己已經被王懷玉千刀萬剮一百遍了。

  女人又何一定要和女人為難，這是何苦來哉的呢！

  葉筠實在不理解王懷玉等閨閣女人的心氣，真應該把這些閒著沒事做的小姐們拉到戰場上看一看，與那些戰士們捨命護國的豪情相比，她們這點子小家氣的嫉妒嘴臉有多醜陋。

  被人家堵在門口還能順情說好話，那絕不是葉筠的風格，更不是蕭七娘的行事作風。

  她不卑不亢地仰起頭說道：「還真叫王小姐說准了，我確實沒病，就是不想參加宴會，近來心情不好，不想看到礙眼的人和事。」

  「你說誰礙眼？」

  被嬌養了十幾年，一向眼高於頂的王懷玉，還是第一次被個小丫頭當面懟，面色頓時鐵青起來。

  「礙不礙眼的，還用人家說啊！」

  葉筠上下掃過王懷玉，這都堵到人家家門口來了，還能說是不礙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