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比騎射

  「希……昀」葉筠聲音遲疑了下。

  「是！」蕭五娘邊說邊往那邊走。

  葉筠心一緊，沒有再說什麼。

  微風拂過她的面頰，仿佛有什麼東西消散而去，再也回不來。

  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向斜對角正在試馬的寶泰公主，那淺藍的一身勁裝，在太陽底下越發顯得耀眼，而寶泰公主也正冷瞧著這邊，最後哼了一聲，策馬奔騰。

  兩個人來到馬棚，望著一匹匹高大健碩的馬兒挑去。

  「這匹馬兒不錯，馬頭高昂雄俊！」蕭五娘摸了摸一匹馬的臉。

  葉筠瞅了一眼它眼下，搖了搖頭：「這馬兒眼下肉不豐滿，是兇惡的象徵，我怕你駕馭不了它！」

  葉筠淡淡的說著。

  蕭五娘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懂相馬？」

  

  她以為葉筠這樣年紀小不更事的小姑娘應該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只會花枝招展懂些胭脂俗粉，哪裡意料她居然還懂馬，而且那嫻熟的語氣似乎與馬淵源不淺般。

  蕭五娘心底有了狐疑。

  葉筠笑了笑道：「我家裡有個哥哥特別愛馬，整日拉著我去馬莊挑馬，所以我略懂一些！」

  蕭五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葉筠順著馬頭一匹匹看去，最後看到一匹耳小鼻大穩健結實的馬兒，那馬兒不高，卻看起來十分雄壯，非常適合姐姐。

  「就這匹吧，我看挺好的！」她摸著馬頭側臉看著蕭五娘，怕她懷疑並沒有多說。

  少女含笑的面容正對著陽光，唇紅齒白，面龐紅潤有光澤，她微微眯著眼笑，那一刻的神態竟然讓蕭五娘想起了蕭家校場的七妹！

  她目光恍惚著，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悸痛，審視地看著她，喃喃問道：「這匹馬好在哪？」

  葉筠苦笑，她在試探她呢。

  葉筠扭頭過來看著這匹馬的耳朵，摸了摸它的鼻子。

  「耳小緊湊，說明它反應靈敏，能識別你的指示，鼻大說明它擅長奔跑！」

  葉筠淡淡地說。

  心底蔓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憂傷。

  曾幾何時，她也這樣駕上她那匹萬里紅駒跟隨在父親和哥哥身後馳騁草原，與將士們叱吒北境舔飲胡血。

  可惜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她永遠記得，她和那些生死兄弟拿著酒袋吹著勝利的號角奔向夕陽深處，所有人的神武英姿都刻在那大大的落日圓盤上。

  可惜……他們都已經變成了森森白骨，唯有她這個從地獄歸來的靈魂重回人間繼續煎熬。

  這個世上，如果真的有什麼事讓她痛快淋漓，那就是跟著自己的戰友出生入死打了一場大勝戰，最後血戰沙場馬革裹屍還！

  死在戰場是所有堅貞不屈戰士的榮耀而不是恥辱。

  蕭家玄武軍的弟兄們，你們且等著，他日我一定用敵人的頭顱祭奠你們的英魂，再昭告天下，蕭家玄武軍死去的弟兄不是叛變，而是以己為刃保家衛國的英雄！

  陽光斜斜地灑在她臉上，將她整個人渡上了一層金光，她就這樣靠在馬頭上暗暗起誓。

  蕭五娘久久注視著她，似乎被她渾身散發的悲憤之氣所感染。

  「筠妹妹，那就選這匹馬！」她點頭。

  「喂，你們好了沒，開始了！」遠處的寶泰公主已經不耐煩大聲催促著。

  蕭五娘和葉筠相視一笑，葉筠往旁邊退了幾步，蕭五娘背著長弓翻身上馬策馬前行。

  葉筠瞄了遠處寶泰公主的那匹高馬，擔心地提醒道：「蕭姐姐，她那匹馬很兇狠，你且小心點！」

  「好！」蕭五娘應下一聲，昂頭揮了揮馬鞭，朝起始點寶泰公主那邊駛去。

  葉筠因為年紀小，個子也不高，她怕看不著，便翻身坐上了一匹馬，遙遙望著那邊的情形。

  寶泰公主很可能早有預謀，她擔心姐姐比試並不平安。

  她側坐在馬背上揪住馬韁，做出一番隨時應對的姿勢。

  敞軒里的視線都被寶泰公主和蕭五娘所吸引而去，唯有陸逸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葉筠，他總覺得這丫頭有些古怪。

  你瞧瞧她那坐姿，哎喲喂，她居然能側身坐在馬背上，可能嗎？那馬兒不會把她給聳下去？

  他記得他父親教他騎馬時，曾提過一次，當一個人輕鬆自如地側身坐在馬背上，而馬兒溫順還依著她悠閒的邁步，就說明這人的技術十分嫻熟，而且對於馬兒的敏銳度把握得相當到位，絕對是一個騎獵高手。

  陸逸揉揉眼，別告訴他，遠遠的跟一朵花兒開在馬背上的小丫頭是個騎獵高手？

  打死他都不相信，這一定是錯覺！

  這邊校場上，寶泰公主和蕭五娘騎著各自的高馬赫然列在起始點。

  「可以了嗎？」寶泰公主斜覷著問蕭五娘，

  蕭五娘對著她溫和一笑，「請公主下令！」

  「好！」寶泰看了一眼旁邊的令衛。

  那令衛揚旗再猛地撲下。

  二人同時夾緊馬肚如離箭般朝前駛去。

  場面頓時沸騰起來，因寶泰公主出馬，竟是有鑼鼓助威，一時校場上熱鬧非凡。

  寶泰公主更是高喊一聲駕，勢氣十足，一身藍色衣裝在陽光下耀眼生輝，跟個輕快靈敏的藍燕似的，在原野上馳騁飛翔。

  蕭五娘呢，默不作聲，只是揚鞭揮灑，一襲黑青衣衫的她，宛若蒼穹下的一隻黑鷹，眯著敏銳的眸子，伺機而動。

  兩個姑娘速度不相上下，寶泰公主稍稍快過一個馬頭。

  「駕！」

  風馳電掣般，兩隻馬兒在校場上踏風而躍，驕揚肆意。

  蕭五娘目視前方，眼見快到抵達射箭的範圍，她一手負後摸到了長弓，做好張弓的準備。

  哪知這個時候，寶泰公主突然往她這邊瞄一眼，狠厲的眸光一閃，右手抽出一道馬鞭朝蕭五娘襲來。

  「小心！」

  「怎麼回事！」

  遠處敞軒的人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呼。

  顧瑩瑩差點要奔上來救她，還是被人拉住了。

  「寶泰，你太無恥了，怎麼能偷襲！」

  顧瑩瑩焦急地罵道。

  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

  大家干著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隻鞭子揮向蕭五娘。

  只見蕭五娘身子往後一仰，避過她第一招。

  「公主，說好了比騎射，你為何出此下策？」蕭五娘語氣艱難地反駁。

  寶泰冷冷覷了她一眼，「兵不厭詐，蕭二爺難到沒教你麼？」

  蕭五娘氣結，這是唯一一次，無語卻又認為她說得對的時候。

  確實，兵不厭詐，身為將門之女，早該意識到這一點。

  可惜她雖然騎射不錯，卻是功夫平平。

  緊接著她還沒來得及繼續穩住身子，寶泰回鞭一抽！

  那邊顧英奇倒吸了一口氣，他立即對著校場上的侍衛揮手，示意他們救人。

  蕭五娘被她這麼一揮，十分無奈，身子不得不往旁邊歪去，整個身軀掛在了左側的馬肚上。

  這已經十分危險，隨時可能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