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if：大霖國（019）

  晚上從單府離開，小路隨帶走許多單明典和尹主簿送他的玩意和吃食，全是高利國的特色。但凡努努有的，小路隨都跟著有一份，丁點兒沒有厚此薄彼。

  此次單明典和尹主簿的歸途中不僅見識到北方雪災的難民，也在城外遇到被攔截下來不讓進城的南方旱災的災民們。

  災民們一路北上湧來京都，為的是討一口活路。

  城內的歌舞昇平和城外的餓殍遍野，完全天與地的兩幅光景。而兩幅截然相反的光景，僅一門之隔。

  並非當今聖上不管災民們的死活，而是管不過來。

  據聞這兩天的早朝皇帝還在大發雷霆，此前送往南方賑災的糧食在運送的過程中遭遇山匪洗劫，折損大半。剩餘的大半又在下發的過程中遭遇層層剋扣，到災民手中的根本沒剩多少，才有了如今湧來京中的情況。

  湧來京中的這些災民還是在途中躲過各地官員的攔截拼了命得以活下來的。若非他們的到來，聖上也不知，持續大半年的災情竟比他所知的還要嚴重。

  修建觀音像一事，黃清若這種了解內情的人，知道起念於皇上的私心，但昭告天下的說辭，則是為百姓祈福，尤其為北方的雪災和南方的旱災祈福。以此堵住悠悠眾口，省得大家認為朝廷勞民傷財修佛像，卻沒有再為災民賑災。

  越是多事之秋，信仰的力量越被仰仗。霖梵寺的一眾僧人，便在方丈和赤烏法師的帶領下，代表朝廷在城外施粥布善、念經誦佛、安撫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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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整座京城的上空都若隱若現地飄散著木魚的敲擊聲和悅耳動聽的誦經聲。

  霖梵山上霖梵寺的鐘聲，亦似乎比平常奏響得愈為悠遠沉鳴。

  效果相當不錯，制止了城外災民演變成暴民、亂民的可能性。

  朝廷連夜給災民們修了棚屋，給他們一個臨時性遮風避雨之處。

  因為赤烏法師去施粥布善了，開示停了一回。也因霖梵寺本就在城外，近日城門進出管理嚴格，城中學子們想出城到霖梵寺聆聽開示也並不便利。

  小路隨倒在家中又見他的寶貝全拖出來，告訴黃清若，他想捐給城外的災民們。

  黃清若告訴他，他的玩具無法直接幫到災民，如今他們真正需要是糧食。

  小路隨便讓黃清若幫忙將他的玩具統統換成錢財，用錢財去買糧食，再將糧食送給災民。

  黃清若其實已經從府內的餘糧捐出去一部分了。而餘糧近期很寶貴，受城外災民的影響，城內糧食的價格水漲船高，並不好買。

  雖然開示和啟蒙課都暫停，但小路隨很自律，每日很自覺地看書練字。

  他練的字帖，是要等下回複課，帶去給梁京白檢查的。

  眼瞧著小路隨日日練字的模樣，黃清若很難不記起從前，梁京白日日抄經文、做功課。

  未及複課，小路隨央黃清若帶他去霖梵寺探望梁京白，因為聽聞赤烏法師在城外義診的時候，不小心受傷。

  城中無人不知，消息便是從府中僕役口中傳到小路隨耳朵里的。

  黃清若壓下了小路隨的請求，聲稱既然赤烏法師受傷，說明赤烏法師需要靜養，大家不應該去隨意打擾他，這樣赤烏法師才能好得快些。

  黃清若以小路隨正月的養病為例子，那時候小路隨就是成日待在家中靜養。

  小路隨聽了勸。

  災民們得到穩定，城門進出恢復正常秩序，三月三上巳節這日，黃清若得以帶著小路隨和努努出遊。

  正月里因為養病而錯過上元節燈會的小路隨，對上巳節的熱情異常地高漲。

  原本單明典和尹主簿也要同行，但單明典臨時受皇上召見，公務纏身，迫不得已對努努爽約。

  努努對單明典的爽約快麻木了。從小到大單明典答應努努的很多事情都未能兌現。努努能夠理解單明典，但努努還是會落寞。

  白日黃清若在奶娘和丫鬟們都協助下，順利帶著兩個孩子踏青遊春放風箏。

  袁浩和胡濤帶著家眷亦同行。袁浩有有一雙子女，胡濤有兩個小子，小路隨和努努因此多了四個玩伴。

  袁浩和胡濤還展示了他們的射箭水平，打了一隻野雁給孩子們玩，小路隨受到激勵，許諾要更用功地跟袁浩、胡濤學騎射，明年也要射只野雁，送予黃清若。

  袁浩和胡濤樂呵呵地告訴小路隨，路昂從前送過黃清若。

  路昂一箭射下兩隻野雁，向黃清若提親。

  大雁作為婚嫁必備聘禮之一，是大霖國的習俗。大雁，又稱鴻雁，這種飛禽，總是成雙成對生活，對伴侶忠貞不渝，雌雄一配為終，同時還象徵白頭偕老，寓意極佳。

  黃清若自是忘不了那一日，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於燦烈的日光下騎駿馬朝她而來，獵獵春風灌入他的衣襟中，仿佛他整個人都是飛起來的。

  而後他輕盈地從馬背上躍落到她的面前，將他手中拎著的兩隻野雁遞到她的面前。

  他桀驁不馴的眉眼微微挑著，告訴她，他想娶她，倘若她願意的話，他立馬進宮，向皇上求旨。

  金子般珍貴的少年心意，熾熱而純粹，彼時的她根本無法拒絕。

  她接過了那對野雁。

  剎那間他的神情，她永遠忘不掉。

  下一瞬她猝不及防被他帶上馬，坐在他的懷中，切身感受著他全服胸腔都在震動，他快意的笑聲隨著駿馬的奔馳飄散天地間。

  從回憶中凝回渙散的眼瞳，黃清若冷不丁入目一雙與梁京白極其類似的眸子。

  小路隨斷定：「娘親發呆必然是在思念爹爹。」

  黃清若承認：「嗯，娘親想爹爹了。」

  小路隨笑：「娘親再等等，我很快就會像爹爹一樣厲害。」

  黃清若眼底酸酸的，回之以笑：「嗯。」

  午後，黃清若等人返程。

  災民雖已被集中安頓，但城門外仍舊可見少許流民在附近遊蕩。

  小路隨和努努都扒著馬車的簾帳往外看，好奇災民們是何模樣。

  倘若不是為了安全著想，黃清若其實希望他們多瞧瞧民間疾苦。現下便並未阻止他們的行為。況且簾帳外更有美好的春光。

  黃清若與他們一道看，旁聽兩個孩子的稚嫩交談。

  而不知是否錯覺，黃清若覺得她似乎看到了路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