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白髮人送黑髮人

  「大哥，大哥……」

  

  江陵急忙呼喚著，可是眼前的人，卻早已失去了氣息，那流著淚血的眸子，好似在無聲的訴說著他的悽慘。

  「江陵，大哥他，已經死了。」

  花小魚眉頭微皺，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不過一晚上不在家，居然就會出現這種事情。

  「老大，老大這是怎麼了？老大……」

  跟在後面的江老爹，在看到地上躺著的江銘時，整個人頓時就懵了。

  「爹，大哥他死了。」

  黝黑的眸子裡忽的染上一抹戾氣，江陵雙拳緊握，最終卻無力的張開。

  江老爹一聽這個消息，哪裡受得了這麼大的打擊，顫顫巍巍著整個人便站不住了。

  江陵急忙一把扶住了他。

  「老爹……」

  花小魚正想要安慰些什麼，卻忽的被人狠狠的推搡了一下。

  「我說你這個掃把星，到底還要作妖到什麼時候啊，是不是不把我們家害的家破人亡就不罷休？現在大伯都被你給連累了，你滿意了高興了？」

  江寧使出吃奶的力氣，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花小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想到江寧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鬧事兒，身子一個不平衡，便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泥水濺了她一身。

  「掃把星，自從你來到我們家之後，家裡就各種雞犬不寧，如果不是你，小文也不會被賣，大伯他也不會慘死。」

  她的三叔也不會對她突然這麼冷淡。

  江寧把心中所有的怒火全部撒到了花小魚的身上，望向她的眸子裡，絲毫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純真，反倒是若有若無的隱藏著些許的恨意。

  「江寧，你在做什麼？還不趕緊跟娘子道歉？」

  江陵急忙伸手把花小魚拉了起來，瞧著她如此狼狽的模樣，眸子裡不由染上一抹心疼，轉而望向江寧的目光則充滿了憤怒。

  娘子可是他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他自己都不捨得說一句重話，哪有平白讓一個小輩給欺負了的道理。

  「三叔，這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護著這個掃把星，你難道非要看著她把咱們一個一個都給害死不成嗎？」

  江寧哭著一陣質問著，她就不明白了，這個花小魚究竟有什麼好的？竟然值得江陵如此處處維護她？

  「我讓你跟娘子道歉，聽到了沒有？」

  江陵眯了眯眸子，聲音低沉，態度卻是十分的強勢。

  「好了，你們還有完沒完了，你們眼裡究竟還沒有我這個長輩，老大還屍骨未寒，你們就在這裡吵來吵去，傳出去像個什麼樣子啊。」

  一旁的江老爹憤憤的跺了跺腳，嘶啞的嗓音間，夾雜著濃濃的悲慟和失望。

  「爹，對不起。」

  江陵率先低頭認錯，冷冷的瞪了江寧一眼，隨後彎腰將地上的江銘給抱回了房間。

  「哼，掃……」

  「你給我住嘴，跟我來。」

  江寧想要罵出口還沒說完，就被楊氏給厲聲打斷了。

  楊氏複雜的看了花小魚一眼，隨後擰著江寧的耳朵，將她給關回了房間。

  「三嬸嬸兒，你沒事吧？」

  江武跑到花小魚身邊，看著她裙子上面的泥點兒，一張小臉兒不由囧了起來。

  「沒事兒，洗洗就好了。」

  花小魚擺了擺濕漉漉的衣裙，嘴角淺淺扯了抹弧度。

  「三嬸嬸兒，大伯他真的死了嗎？」

  「小傢伙兒，你知道什麼是死嗎？」

  江武仰著小腦袋，十分認真的開口道：「我當然知道了，就跟二叔家的那個小表哥，當初在山上被野獸給叼走了一樣，人們都說他死了，再也不會長大，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三嬸嬸兒，大伯他是不是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江武扁著嘴角兒，稚嫩的眸子裡不由染上一抹濕潤，白嫩嫩的臉蛋兒上也掛著幾滴淚珠兒。

  瞧著江武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花小魚眉頭緊皺，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她並不怎麼擅長去安慰別人，只好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而江武好似瞬間便找到了依靠似的，哇的一聲便大哭了起來。

  親人的離世，顯然對江武小小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親昵的抱著他舉高高，也不會有人陪他放風箏抓蝴蝶，更不會再有人給他講故事了。

  而這或許也是江武跟江寧最大的不同。

  小小的江武縱然偶爾調皮搗蛋，但他仍舊知道對錯知道悲傷。

  可對於江銘的死，身為侄女兒的江寧，卻一心在想著怎麼藉此把花小魚給趕出去。

  「娘，您這是幹嘛？我又沒說錯話，您幹嘛也幫著那個花小魚啊。」

  江寧坐在床沿上，捂著自己通紅的耳朵，扁著嘴叫著委屈。

  「你這個丫頭，我說你沒事兒老跟她較什麼勁兒啊，她現在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啊？」

  楊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

  「花小魚祭祀河神祈雨成功，眼下那可是十里八鄉的大恩人，你在這個時候找她的麻煩，不是上趕著拿雞蛋碰石頭嗎？我警告你，這幾天你給我老實點兒，若是再敢胡言亂語，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教訓了江寧一番，楊氏匆匆忙忙換了身乾衣服，這才又急忙去了隔壁。

  老大這個時候死了，還真的是十分蹊蹺呢。

  江老爹坐在床邊，止不住的一陣唉聲嘆氣，明明心裡疼得要死，卻不敢抬頭去看自己兒子的屍體。

  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心裡的哀傷悲痛，又有誰能夠懂呢？

  「爹，時間也不早了，大哥這邊有我來照料，您還是先回屋換身乾衣裳，早些休息吧。」

  「是啊，爹，發生這種事情，誰也都不想的，誰知道大哥他怎麼突然就……」

  楊氏也在一旁開口勸著，雖說她平日嫌棄老大是個拖油瓶，但到底也是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麼些年的，她這心底還真有些澀澀的。

  江老爹最終沒能扭過他們兩個，緩緩起身，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渾濁蒼老的眸子裡瞬間湧上一抹濕潤，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又生怕他們看到，急忙抬手抹了去。

  佝僂著身影，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恍惚間，仿若他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

  院子裡看著這一幕的花小魚，心中不由染上一抹酸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裡不知何時間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