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風雨初定星月明

  她哭的像個孩子。

  當年踏仙門，萬般苦難，咬牙便過了。

  百年前接過萬花谷，谷中無數弟子，萬花谷萬年底蘊，盡皆落於她肩上，為天地大道，為宗門昌盛，也可扛下。

  這可短短几日。

  三大宗隕落其二，萬花谷只剩她一人。

  這如何扛得下，這如何過得去，終究是人，終究是女子，再剛再強，也有柔弱。

  英麒只任由她抱著。

  任由她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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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你便在，你在，萬花谷便在。」

  「我會殺了他，提著他的腦袋來此，替這天下人陪葬，替這三大宗陪葬。」

  「他贏不了的。」

  他是劍修。

  劍修就是如此。

  不解風情，更不通琉璃心中所想，只是說出心中所想，也不知能否勸慰琉璃一二。

  這一日。

  有劍至岩帽山。

  山中劍氣不絕，劍光涌動半日後，終見平息。

  那昔日綿延百里的岩帽山，如今所能見的，只剩一雕刻成墓碑的主峰。

  峰上鐫刻三字——天之墓。

  那劍回了青雲。

  又以無雙之勢席捲滄瀾，本數以萬計的血魔，一日之間便被滅了個乾淨。

  這一日。

  又有一人上了青雲。

  「弟子楊才，登青雲求劍！」

  「楊才？」

  山門外。

  徐天然冷眼瞧著楊才，質問道：「你這魔頭，不在你那獅虎嶺窩著，跑來我青雲求劍，真不怕死在此處！」

  獅虎嶺大當家楊才，曾是青雲雜役。

  世間雖無人敢提及，但知曉此事的人並不在少數，於青雲而言，是莫大的笑話。

  楊才面色不改，跪於石門之下，語氣堅決：「弟子楊才，只為求一劍，下山誅魔！」

  「滾！」

  徐天然厲喝。

  只是，楊才依舊未動。

  徐天然身後，又傳來聲音：「他怎會來此？」

  徐天然回頭。

  來者是個不修邊幅的邋遢道人，身上還散發著些許鐵器的味道，雙目泛紅，看著沒什麼神采。

  楊才抬頭，這才看清來人。

  昔日與他一同混日子的那個外門弟子，如今看來是已混成了一峰之主。

  徐天然行禮：「峰主，他來求劍。」

  「求劍？」

  李三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問道：「為何求劍？」

  「血魔屠了獅虎嶺，殺了紅蝠。」

  楊才咬牙半天，終於說出了緣由。

  沉默片刻後，又紅著眼道：「今日來此只為求一劍，待得亂世平，若我還有命歸來，那便聽憑青雲處置！」

  李三自袖中取出一劍，隨手甩到楊才面前。

  楊才一愣，遲疑片刻，也未去拿那劍。

  李三背手，已回了山門，只留下一句話：「本是打算留來做鎮峰劍的，你既然來此求劍，那便暫時借你了。」

  楊才正要再說什麼。

  徐天然已隨李三一同入了石門，連頭都不曾回。

  拿了劍，楊才又衝著石門接連叩了三個響頭，拿起門下掃帚，細細拂去門前落葉。

  正是深秋，葉落不止。

  楊才卻不管這些，只顧著掃，日夜不停，待得石門外那落葉掉盡，這才終於掃清了落葉，負劍下山去。

  「那魔頭……」

  徐天然欲言又止。

  李三道：「他本就是被先生引入魔道的，本身又未作惡，算什麼魔頭。」

  也正因他坐鎮，這幾十年亂世，那魔頭盤踞的獅虎嶺，才沒有生出什麼禍事來。

  先生如今雖已不在人間，但所做之事，卻是面面俱到。

  當初本不覺得那自山下而來的書生雜役有什麼厲害之處的，可越是與之接觸，便越是會將之敬若神明。

  只可惜……

  徐天然話鋒一轉，又道：「滄瀾國都來信說，明日便要謀劃，如何攻取陳國國都了。」

  李三思忖片刻後，叮囑道：「派些內門弟子隨行便是，畢竟是陳國國都，臥虎藏龍之地，縱然是鄭墨親自率兵攻城，只靠那些兵士，也不見得能討到什麼好處。」

  「是。」

  徐天然低眉，應下這話。

  眼見，這二十年風雨，終見天將晴了。

  只是這天晴，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二十年風雨亂世，人間如煉獄，三大宗隕落其二，世間排的上號的修士，更是只剩寥寥幾人。

  徐天然感嘆道：「若先生未死，也無需這麼大的代價。」

  本已走遠的李三頓了頓腳步，問道：「你真覺得先生已死？」

  徐天然反問：「那日天降伏魔印，上界手段，縱然先生手段通天，可也不見得能在那伏魔印下撿回條性命吧？」

  李三卻只是搖頭，笑而不語。

  他也不知為何，但總是覺得，葉塵不該就這麼死了才是。

  只因那人曾在他面前所展現的那般偉力，能鑄成仙劍的，豈會是凡俗之人，豈會死於這區區大九州？

  他只是暫時不在了。

  終有一日，還會回來的。

  仙家爭鬥，凡俗退避。

  如今仙家爭端已去，又該是這凡俗之中兵戈大動之時，鄭字王旗再度揚起。

  天寶戰船之下，百萬雄師開進，威武浩蕩。

  李慕仙避而不出，就憑那區區一個陳國，又豈會是鄭墨的對手，一路勢如破竹，偶有抵抗，也難擋滄瀾鐵蹄。

  某城外。

  羅達倚在一歪脖子樹上，遠遠瞧著那大軍開進，便來了興趣，走入那行伍之中。

  一隨行的弟子很快便發現羅達，一臉苦楚的勸道：「峰主，龍泉峰主命您鎮守滄瀾，您還是別湊這熱鬧了吧。」

  扶搖峰雖已不存，但風不同仍是將這峰主之位傳於羅達。

  只是，無論是風不同還是羅達，這些年來一直不曾在青雲山上尋一孤峰重振扶搖峰。

  羅達卻並未有返還之意，只道：「血魔盡除，大師伯與師尊都已允我入世，此番進發陳國國都，怕是兇險。」

  聽得此言，那弟子自是再不好多說什麼。

  畢竟他是峰主，能管得了他的，也只有那幾個老峰主了，他一個弟子，說話實在沒什麼分量。

  天寶戰船上。

  羅達的舉動，自然被盡收眼底。

  副將道：「丞相，若我沒看錯的話，那人當是如今扶搖峰主。」

  「羅達？」

  鄭墨皺眉。

  他也在扶搖峰待了不少時日，自然知曉羅達的身份。

  鄭墨搖頭，嘆息道：「這小子不在磨鐵城待著，來此處湊什麼熱鬧，也不知山上那幾個傢伙是怎麼想的。」

  「是否需末將將他請出去？」

  「不必。」

  鄭墨道：「能有此助力，又不是壞事，讓他隨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