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龍淵出青冥

  「入世？」

  綰月欲言又止。

  英麒所言入世，自然不只是下青雲，他要出滄瀾，在那滄瀾國運與青雲萬劍不能庇佑之處走一遭。

  英麒龍淵入鞘，並未踏空，只在地上一步步走。

  每

  他並未說自己要做什麼，但，所見者皆知，龍淵出青雲，必是要見血的。

  綰月蒼涼一笑：「三大宗已滅其二，我等……已無半點倚靠，唯有拼得手中劍，去那九重天上拼出條活路來。」

  

  這一日。

  青冥陣解，有劍出青雲。

  這一日。

  天道之手終入滄瀾，降下血魔萬千，民不聊生，人間煉獄。

  磨鐵城。

  說不盡的蒼涼。

  前日，便有一血魔殺到了這磨鐵城千里之外，有逃過一劫的末流散修行至此城，消息便如蝗蟲過境般四散而開。

  一時之間，城中已空了大半。

  唯剩下些老弱病殘，腿腳不利索，跑也跑不動，索性在此處等死。

  「老闆娘，你還跑得動，還是早些逃難去吧。」

  無名小店。

  這地方今日擠的人，卻比平日裡還要多了許多，皆是老弱。

  老闆娘似是沒聽到這話，快步自後廚走出，手上端著木盆，盆里是熱騰騰的小米粥。

  熱粥上桌。

  幾人也未先動碗筷，只瞧著老闆娘。

  這小店的老闆娘生的有些消瘦，一身素衣，那雙手很是粗糙，看來是常年干粗活的。

  她常年在後廚煙燻火燎，又已年近半百，看著有些憔悴，不過想來該是個愛美之人，所以並不顯老態。

  美人在骨不在皮，哪怕是如今，依舊可看出她當年是個清秀姑娘。

  一老叟端著碗，吹涼了粥，並未急著入口，反而是問道：「老闆娘，你還不走？」

  「我……」

  老闆娘只搖頭，笑了笑：「我在等一個人。」

  這話，從她年輕時便一直在說，如今已過了二十餘年，也不見那人來。

  這小店一日復一日，從未換過主人，更從未有過閉門謝客的時候。

  老叟提醒了一句：「已過了二十多年了。」

  老闆娘點頭，卻又是毫不在意一笑：「我知道，二十多年對他來說，應該算不得什麼。」

  「可對你……」

  言至於此。

  老叟並未繼續說下去，只是低頭，將手中那已變得溫熱的小米粥挖了一勺，餵給了懷裡的娃娃。

  「他若真來了，我們就不必死了，我們這把老骨頭沒什麼用，可這些娃娃。」

  那並不是老叟的孫兒。

  只是，這亂世一到，就免不了拋妻棄子的。

  他們這些老傢伙跑不動，帶著這些乳臭未乾的娃娃就更沒得跑了，撿了這些娃娃後，只好暫時蝸居在這小店裡，暫時還可有口飯吃，黃泉路上走得能舒心些，不至於做個餓死鬼。

  一面哄著娃娃吃飯，老叟一面悲涼一笑，嘆道：「可惜了，下輩子運氣就該可好些了吧。」

  分了粥。

  老闆娘走到門外，遠望城門。

  只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便險些被眼前所見嚇破了膽。

  一身高十餘丈，身形與人一般無二，卻不見面目，好似鮮血凝成的巨大怪物，正靜一步步自街道上尋來。

  它是循著氣味至此的。

  城中已不見活口，縱然是有些蜷在自己家中的，也早已被這血魔吞了。

  這血魔來的並無什麼聲息。

  靜悄悄的，若非親眼看到，無人會知曉它到來。

  老闆娘面色蒼白，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最後還是店裡一人將她拉了回來，緊閉房門。

  哪怕明知這麼做沒什麼用處，但至少，眼不見，還可稍微心安一些。

  與這些老弱一樣，老闆娘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血魔至此，只有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她下意識的解下了腰間那布袋，緊緊攥在手中，好似是祈求這布袋裡的東西，可救自己一命一般。

  門外靜的出奇。

  越是如此，便越是讓人恐懼。

  忽而。

  一陣濃重血腥氣順著門縫，飄入門內，只是聞著這味道，都讓人有些頭暈目眩。

  門內眾人更是一個個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氣也不敢出一個，更有些膽子稍小些的，已因為過度驚恐閉上了眼。

  伴隨那血腥氣越發濃重。

  老闆娘竟驚覺，手中那布袋發出淡淡微熱。

  緊接著，便見那袋子裡的東西飛出，只一眨眼，便破開窗欞飛出窗去。

  那是一塊碎片，它曾是一把劍。

  因劍主劍碎，落了一地，又遺落了這一塊，才一直留在她手中。

  老闆娘驚呼。

  竟是再顧不得其他，便奔向窗口，透過剛才那東西破開的小洞看向窗外。

  只是，還未看清窗外什麼情況，便見眼前一陣血紅襲來，緊接著便是一聲巨響，血魔身軀墜地，變作一地血水，沒了生息。

  那碎片又飄回店內，重回老闆娘手中。

  帶著鋒刃的那一面沾了幾點血跡，老闆娘這才知道，這碎片殺了那血魔。

  緊接著，便見門開。

  一身軀孔武，穿著一身獵裝的男子踏入店內。

  一進門，男子便喊道：「老闆娘，隨意來兩個小菜，再來個饅頭。」

  「一個？」

  老闆娘驚魂初定，臉上竟又生出笑臉，反問了一句。

  來者笑道：「那就兩個。」

  「我這便去準備，你自己找個地方坐下。」

  留下這話。

  老闆娘便轉身去了後廚。

  這一屋子老弱，眼睛皆是盯著來人，半天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老闆娘一直在等的人，想來就是他了。

  看來是個修士。

  只是，卻不見有人上去與他搭話的，修士與凡人，本就不是同路人。

  店內大小桌子都已坐了人，不過羅達倒也並不挑剔，只是找了個還算稍寬鬆些的桌子坐下，靜等著老闆娘出來。

  有個不懂事的孩童走到他身邊，瞧著羅達背上那看著鼓鼓囊囊，又顯得十分堅硬的背囊，忍不住問道：「大哥哥，這包里是什麼東西？」

  一旁的老太太忙將這孩童拉回。

  生怕因他一時口快，得罪了眼前這位了不得的修士。

  羅達毫不在意的一笑，解釋道：「這是我的劍，我山中弟子，都有負劍的習慣。」

  「可劍怎麼會裝在背囊里著？」

  孩童又問。

  羅達只笑而不語。

  劍裝在背囊里，那還是劍嗎？

  片刻後，羅達又道：「過了今日，便不需裝在背囊里了。」

  「大哥哥是要去斬妖除魔？」

  「那是自然！」

  說這話時，羅達這早已活了半百年紀的修士，竟是生出了些許少年意氣，宛若山下城中那些手拿木劍自稱仙人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