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御劍人間路

  日月行，山河暮。

  轉眼又三年。

  蘇星子於大澤閉關，日夜吸收大澤之水為己用，加之黑龍治水之功，又有一道大澤之水直通輪迴路，三年光景，那大澤水面竟是足足下了三尺有餘。

  老叟立於山巔，瞧著眼前大澤，悠悠道：「若不入泰山，酆都的那條輪迴路，終究只是無源之火，總有窮盡之時。」

  葉塵點頭：「所以我才想著，領著他們出這七十二城，眼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老叟側目。

  這三年成效，他都看在眼裡。

  

  昔日洶湧的大澤，如今已平息了不少，但也才僅僅只是回到千年前那般，就憑如今七十二城的實力，若要橫渡大澤，仍是差了些火候。

  老叟不由得好奇：「莫非你有其他的法子？」

  葉塵背手，傲然而立：「我可一指開天門，自然也可一指斷山海，先前是怕大澤之水太過洶湧，將我開闢的道路淹沒，如今應當是沒這顧慮了。」

  一指斷山海？

  老叟來了興趣，也不多言，只是倚著山巔一棵樹，靜靜瞧著葉塵背影。

  那一指，需奪天地造化才可。

  見葉塵屈指一彈，一道靈力自指尖迸射，沖入大澤之下。

  頃刻間，大澤之水倒灌。

  方才靈力入水之處，好似有什麼巨物要從水下升起一般，連帶著老叟腳下那山嶽一同不住的顫抖著。

  緊接著，便見一巨大島嶼自水下浮起。

  島嶼上可見些許生靈的屍骸，以及尚未乾透的大澤之水，唯獨不見半點活物。

  再前行千里。

  又見葉塵一指彈出，仍是那般如法炮製。

  只不過區區半日工夫，這無邊大澤之上，便升起了大小足足一百零八座島嶼，雖沒有串聯成道路，但往來者也可借這些島嶼暫時落腳，橫渡大澤不成問題。

  老叟不由得一笑：「還以為你會生生截斷這大澤，開出條道路來。」

  葉塵搖頭：「若是那般，日後恐生禍患。」

  強行截斷大澤之水，一日兩日或許可以，可時日一長，勢必又要有水患，如此，太划不來了。

  葉塵又道：「這一百零八座島嶼各自有陣法守護，只需落腳，便可保不受陰煞之氣與大澤之下的生靈侵襲，只需有橫渡千里之能，便可渡過這大澤。」

  「如此，不錯。」

  老叟讚許的點頭。

  葉塵突然又道：「我還需你繪製一地圖。」

  「整個冥界的？」

  葉塵頷首。

  老叟悠悠一嘆，這葉塵，開起口來倒是不客氣，尤其這野心更是不小，是非要那些後輩將整個冥界都收入囊中才好。

  葉塵背手，瞧了眼那正於山巔盤膝而坐，閉目修煉的蘇星子，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道：「你給了他們地圖，便由他們去了，日後不管冥界如何，我都不會再插手了。」

  葉塵所願，終究不在這冥界。

  他註定是要登天門，去與那天上人爭奪氣運的。

  老叟提醒道：「那丫頭快醒了。」

  蘇星子周圍，一道道漆黑如墨的霧氣不斷自體內流出，重重籠罩之下，幾乎已看不到人影。

  九陰之體，一步一劫。

  除了第一道門檻是葉塵相助之外，之後的每一步，都是蘇星子自己走的。

  能走到這一步，已實屬不易。

  哪怕是如今已入了冥界，登了仙門，那劫難依舊存在。

  老叟搖頭，嘆息道：「不修九陰之體，改修劍道，可九陰之體終究是九陰之體，這般強行練劍，所承受的痛苦註定要來得更多。」

  葉塵道：「路是她選的，眼下既然還可走得成，我便不會插手。」

  蘇星子額間已浮現幾道冷汗。

  眉心那一點朱紅色印記，此刻更是已泛起陣陣紫色，平添幾分妖異。

  陰煞之氣不斷沖刷著她的身軀，與胸中劍意相抗，好在是蘇星子早已沒了肉身，否則眼前所見的，必會是個血淋淋的人。

  老叟皺眉：「看來情況不妙。」

  葉塵不語。

  只是走上前去，一指透過那重重黑霧，輕輕點在蘇星子額間那一道印記之上。

  伴隨這輕輕一點，蘇星子周身黑霧頃刻間收斂了大半。

  本蒼白的臉色，也有所舒緩。

  老叟好奇：「你給了她什麼？」

  「一把劍。」

  葉塵隨口道。

  老叟不解：「一把劍？」

  葉塵也未明言，只道：「一把可藏於劍心之中的劍，冥帝變劍仙，霸道轉仙道，總要付出些代價。」

  「玄之又玄。」

  老叟嘆息。

  人族修士的那些東西，他是想不通的，什麼劍道、武道之類，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些殺人的伎倆罷了，誰能殺了誰，誰的道便更高深些。

  至於什麼藏劍於心，那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片刻。

  蘇星子甦醒，修為已登真仙境，只一睜眼，便覺她眼神越發清澈，又帶著幾分凌厲，頗有劍仙風範。

  葉塵收手：「至如今，你才可真正算作劍仙。」

  蘇星子驚喜問道：「先生剛才幫了我？」

  葉塵笑而不語。

  雖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蘇星子可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多了什麼東西。

  只是，具體是什麼卻不得而知。

  蘇星子又有些期許的說道：「我記得先生說過，待我修成了真仙境，便領我回人間！」

  「是該回去了。」

  語罷。

  葉塵又看了眼一旁的老叟。

  老叟則笑道：「我可替你照看百年，百年之後，是死是活，何等造化都該看他們自己的。」

  「有勞了。」

  葉塵極少見的行了一禮。

  一禮畢。

  葉塵一步踏出，口中輕呼：「青雲，時機已到，御劍開天。」

  聲音掠過重重山野，終至酆都。

  正閉目養劍的程青雲雙目睜開，眼中閃過一抹劍光，當即便御劍乘風而起。

  還未出劍，便可隱隱察覺到，那劍氣攪得風雨不寧，連帶著整個酆都，都捲起了一道道風沙。

  「青雲劍仙出劍！莫不是……先生要重回人間了？」

  皇城。

  項陣快步行出大殿，身後跟隨文武百官，遠遠瞧著那天上御劍之人，遙遙行一大禮。

  「晚輩恭送先生，再回人間！」

  眾臣緊隨其後，紛紛行跪拜之大禮。

  無妄城。

  一草廬內。

  季長青手捧書卷，看了眼窗外天空中那動靜，也未多言，只是隨手一招，一酒杯入手。

  舉酒對天：「先生慢走。」

  聽得劍風起。

  養劍三年，終見那燦烈劍光，只那一劍，便劈開了霧氣蒙蒙的蒼穹。

  自那劍痕之外，是人間山河。

  「那是人間……那是人間！」

  不少冥界子弟興奮望天。

  還不待他們透過這劍痕看清那人間風景，便見一黑龍出水，乘風而起，穿過那劍痕，隱沒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