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殺生

  大九州的山大多是無名的。

  畢竟鮮有人至，自然也不會有人去給它們起名字。

  葉塵與蘇星子所在這山，便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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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著山間瘴氣，哪怕周遭有些妖獸，也難以捕捉到二人的具體位置，哪怕偶爾有誤打誤撞至此的，也都被葉塵解決了。

  自打李妖死後，蘇星子休息了一夜，便開始閉關了。

  這山中本該是靈氣馥郁之地，可事實卻並非如此，山間瘴氣混雜著陰煞之氣，若非有過大戰，是絕不會有這般龐大的陰煞之氣的。

  轉眼，已過三日。

  葉塵守在蘇星子身邊，觀望著眼前火堆，口中念念有詞道：「你主動來尋我，這可不多見。」

  話音落。

  便見陰六憑空出現在葉塵對面。

  陰六並不打算與葉塵敘舊，只是道：「程青雲前些日子造反，也算有了些建樹。」

  「前幾日就感覺到了。」

  葉塵抬手，舉到自己眼前。

  手掌上，可見幾道細微氣息流轉，玄之又玄。

  陰六側目。

  眼底多出幾分忌憚。

  眼前的葉塵，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葉塵放下手掌，又道：「程青雲之事，一直都是你在操辦，按理說這時候，你不該在此處的。」

  「此事有酆都的人接手，統兵平叛，我已被調離。」

  說這話時，陰六語氣之中還有幾分後怕。

  葉塵抬眼：「這麼說來，你被懷疑了。」

  陰六沉默不語。

  這話，冥界那些人雖未明說，可但凡不是傻子，都該看得出來。

  只是將陰六調離，而未革職乃至誅殺，已算是天大的幸事。

  陰六又道：「酆都那邊似乎很怕程青雲，為平叛亂，派了十萬大軍，現在的情況，說不上好。」

  葉塵反問：「你此番前來，是為與我說這個的？」

  陰六並未否認，只道：「你在人世，想來是幫不上什麼忙的，不過此事，我覺得還是該知會你一聲。」

  「以前是幫不上，不過現在……」

  「什麼意思？」

  陰六猛然抬頭。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眼底流露絲絲驚恐。

  再看葉塵，不知何時，已到了自己身前，居高臨下看著陰六，一指點在陰六眉心之上：「借你氣一用。」

  「不可！」

  霎時間。

  不待陰六反抗，便已氣息潰散，栽倒在火堆旁。

  葉塵一襲白袍染墨，化作漆黑，幾縷漆黑死氣，自袖袍之中流出，隨風而動。

  「開。」

  葉塵抬手。

  眼前升起一巨大石門，幽深死氣，自石門內撲面而來。

  門對面，是看不到頭的黑暗。

  「不錯，熟悉的感覺。」

  葉塵悠悠一嘆，邁步，踏入那黑暗之中。

  冥界。

  除了黑，便是冷。

  不比大九州冬日的嚴寒，這冷，是因陰煞之氣的沖刷而冷，冷得刺骨，攝人心魂。

  冥界比大九州仍要大了不少。

  除了掌控六道輪迴的酆都，此處亦有著城池、山野，盤踞著魑魅魍魎，當然，更多地，依舊是城池村落之中的小鬼。

  葉塵剛一踏足冥界。

  便有兩名冥界鬼差尋聲而來，見是個生面孔，還帶著肉身，作勢便要誅殺。

  「大九州修士，也膽敢擅闖冥界，找死！」

  「聒噪。」

  葉塵擺手。

  袖帶清風，可這清風，卻將眼前兩名鬼差生生吹得魂飛魄散。

  解決了這兩個礙眼的，葉塵大致辨別了方向，又自言自語道：「大概是這個方向了，青雲啊青雲，早叫你不要來的。」

  語罷。

  葉塵再一邁步，已至百里之外，接連幾步，身形閃爍，便已不見了蹤影。

  冥界戰場。

  浩浩蕩蕩十萬大軍衝殺，鐵蹄所過之處，必有鬼魅魂飛魄散。

  酆都鐵蹄，可蕩平冥界。

  而這十萬大軍所指之處，卻只是寥寥七人而已。

  或是說，只剩了七人。

  「本以為能成就一番大事，卻不想，竟落到了如今這田地。」

  程青雲長發散亂，全然不見當初在大九州那般道骨仙風的一代宗師模樣。

  唯有手中斷劍寒芒依舊。

  「諸位！」

  程青雲斷劍指敵：「今日你我雖死，可殺一鬼，酆都便少一鬼！終有一日，可教換新天！」

  「必教換新天！」

  寥寥七人，卻有不下萬軍之氣魄。

  「可惜……師尊之願，青雲已無力實現了！」

  程青雲仰天悲呼。

  眼見，大軍至。

  程青雲閉目，御劍，引自身精元，便要施展最後那必殺之劍。

  正當此時。

  天際，有聲起：「徒兒，借劍一用。」

  程青雲猛的一震。

  舉首向天際望去，漆黑蒼穹上，一黑袍書生，踏空而來。

  「師尊？」

  「你……怎會……」

  不待程青雲回過神來，手中那斷劍，便已不聽其使喚，飛入天邊那人手中。

  「何人？」

  見此異象。

  大軍之中，一骷髏鬼將舉首，望向天際。

  本該是雙目的地方，兩點鬼火跳動，幾乎就要熄滅一般，那是只有在恐懼之時，才會有的表現。

  骷髏鬼將強定心神，低喝道：「為何……會是他？他早該魂飛魄散了才是！裝神弄鬼，取我弓來！」

  鬼將拉弓如滿月。

  箭矢上，一點幽藍火焰跳動，便要指著葉塵射出。

  天穹上。

  葉塵引劍，聲浪卷沙場：「徒兒，為師今日，再教你一劍！此劍名為，殺生。」

  劍起。

  那不過是樸實到不能再樸實的一劍。

  劍落，也僅僅只斬一鬼。

  葉塵殺入軍中，手中斷劍接連舞動，一人殺十萬，十萬大軍如遍地茅草，任由劍鋒收割。

  管他鬼仙地仙，亦或是已達天仙之境，在這一劍前，並無分別。

  鬼將那箭矢終於擊發。

  可結果，卻依舊是一劍落，箭矢炸裂，未傷其分毫。

  見此景，骷髏鬼將終於難坐得住，抽出馬背上大槍，怒喝道：「本將倒要看看，到底是何處來的小丑，也敢冒充這魔頭！」

  槍出如龍。

  骷髏鬼將席捲死氣，身披鎧甲燃起深白鬼火，一踩馬背，身軀如箭，槍指葉塵。

  正在大軍之中廝殺的葉塵，只稍一分神，分出一劍。

  斷劍生出兩尺劍罡，洞穿骷髏鬼將身軀，又見劍氣一震，骷髏鬼將頃刻便化作齏粉，魂飛魄散了。

  統兵者已死，十萬大軍惶惶如喪家之犬，再無再戰之心。

  一人一劍，殺惡鬼十萬。

  死寂荒野上，黑袍書生一手執劍，閒庭信步。

  「殺生之下，眾生平等。」

  葉塵走近程青雲，遞劍，微笑：「這一劍，可學會了？」

  不待程青雲回神。

  葉塵身軀消散，好似從未來過，唯有眼前斷劍，劍柄上仍有稍許溫熱，告訴程青雲，這九幽之下，曾有活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