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眾生棋

  「還請先生明示！」

  那一戰，滄瀾國占盡了天時地利，又有人和，坊間傳聞說是天助一戰，絲毫不為過。

  可現在葉塵卻說，這是他給的？

  地利與人和，尚且是人力可操縱。

  可那日的天象……

  

  這天時，莫非也是葉塵所為？

  葉塵道：「交戰那日，天際降下三道天雷，兩道落在蠻族大軍之中，斃敵數萬，又有一道，在那蒼狼王與滄玄鏖戰之時，劈在蒼狼王天靈蓋，活活將其劈死。為這三道天雷，我借了滄瀾國八百年國運。」

  這正是這三道天雷，成了此戰奠定勝局的關鍵。

  蠻夷愚蠢，見這天雷，以為是天怒，剩餘殘黨在這天雷之後便潰不成軍，已是不堪一擊。

  綰月只覺一陣陣窒息，越是細想，便越覺得可怕，口中低聲重複著方才葉塵所言：「借滄瀾國八百年國運，換來這決勝的三道天雷？」

  想來，普天之下，也唯有葉塵才做得到吧？

  初識葉塵之時，綰月總以為，是葉塵高攀了師尊他老人家。

  可現在看來，綰月卻只覺，葉塵比自家師尊，還要可怕了萬倍！

  師尊雖強，卻仍在天之下。

  可眼前此人……

  葉塵突然問道：「綰月峰主，你說這蠻夷，為何突然大舉進攻滄瀾國呢？」

  綰月略做思索，猜測道：「蠻夷與滄瀾國之爭，已有上千年，此番大張旗鼓開戰，大有不死不休之勢，想來是因那承氣運的蒼狼王的降生，讓他們看到了入主滄瀾國的可能。」

  葉塵卻搖頭道：「若再過個百八十年，蒼狼王或許真能亂了滄瀾國的國運，可如今的蒼狼王，根本難成氣候。蠻夷雖愚蠢，但應當也知道，滄瀾國是在青雲山腳下的。況且，綰月峰主未曾聽歸來的弟子提起過，那蒼狼王所用的手段，並非先前蠻夷所用嗎？」

  細思恐極！

  葉塵所言不假，據那七名參戰弟子所言，那蒼狼王所使手段，的確並非先前蠻夷所用。

  一瞬間，數十個念頭閃過。

  綰月頗有些驚恐的問道：「先生的意思是，那蒼狼王是被人所蠱惑？」

  葉塵卻並未給出答覆，只是模稜兩可的回了句：「究竟原因為何，需等到戰後，方才知曉。」

  眼下危局已解，便只需等了。

  接下來該怎麼做，身在戰局之中的滄玄，比葉塵更清楚。

  茫茫草原上。

  當滄瀾國大軍至此時，卻只見得一地狼藉。

  滄瀾國反攻不過區區半月工夫，便出了國境，直奔這萬里草原而來，可眼下見到的，卻是寸草不生，一地焦土。

  萬里草原，在這短短半月內，被燒了個乾淨！

  見此狀況，滄玄與滄濟海，皆是被驚得不輕。

  滄濟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低聲猜測道：「這……莫非也是先生所為？」

  「應該不會。」

  滄玄搖頭。

  為滄瀾國布下那必勝之局，已是葉塵所能做的最多了，又豈會多此一舉，不惜將這整個萬里草原燒了！

  只怕是，那蠻族，如今也已被滅了族。

  滄玄也忍不住汗顏：「究竟是何人，竟會有如此手段？速速探查一番，若無異樣，便撤軍吧。」

  這一番搜索，自然是一無所獲。

  既已燒了萬里草原，便不會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這般手段，不可謂不狠毒！

  「看來，這蠻族也是受人指使，才大舉進軍我滄瀾國，可究竟是哪方勢力，竟會看中我滄瀾國？他們難道不知，我滄瀾國，就在青雲山下嗎？」

  青雲山下滄瀾國。

  借著這地利，自打千年前青雲宗開宗立派以來，滄瀾國便再無太大戰事。

  最多也只是與周遭各國之間偶有些小摩擦罷了，此番蠻夷大舉進攻，還是千年來頭一遭。

  「還是說，此戰，本就不是沖我滄瀾國而來？」

  越想，滄玄便越覺可怕。

  「速速回國！」

  浩蕩大軍凱旋而歸。

  可這勝利，滄玄卻絲毫不覺興奮。

  甚至沒有在國都多做停留，便徑直上了青雲山，直奔那山門而去。

  自葉塵給自己的最後一封信，起了那一戰後，已過了一個多月，滄玄本以為，若再上山，該是凱旋之後，向先生道謝才對。可卻不成想，卻在那萬里草原，見到了這一幕。

  葉塵極少見的又到了那石門外，守著棋盤，又像是在等著某人。

  「先生！」

  見葉塵，滄玄連忙上前行禮。

  葉塵卻也不抬頭，問道：「此番前去萬里草原，可有所獲？」

  滄玄如實相告：「萬里草原，已被人燒了個乾淨！而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外界根本無從得知。」

  聽得此言，葉塵卻也並未感到意外。

  只是自顧自在那棋盤上落下一子。

  隨後，又道：「坐吧。」

  滄玄坐在葉塵對面，忍不住問道：「莫非先生早有所料？」

  葉塵卻道：「落一子。」

  滄玄一怔。

  雖不解，但還是執一子，幾度思索後，幾次想要落子，卻又不由得抬頭看了葉塵一眼。滄玄發覺自己實在無法從葉塵的臉上捕捉到什麼，便只好遵從自己所想，在這棋盤上落下一子。

  「先生，這一子……」

  滄玄本想問，這一子落的如何，也好自葉塵這裡討教到些東西。

  葉塵道：「這一子其實無關緊要，你可還記得你父親曾說，我那一言可保你滄瀾國八百年？世間何來如此箴言，無非是我一句承諾罷了。今日你替我落一子，就當是為這承諾報恩吧。」

  「多謝先生！」

  滄玄聽得此言，連忙起身，重重行了一大禮。

  世間何來可保一國八百年興衰的箴言？只因那一句話，是葉塵所說，同樣的話在別人口中說出，都會差了分量。

  葉塵又道：「萬里草原之事，便無需你滄瀾國操心了，再操心也是無用。」

  滄玄話音遲疑：「那此事……」

  「再過一陣子，待星兒達築基後期，便該下山歷練了。」

  葉塵起身，向石門內行去。

  滄玄再行大禮。

  無論那幕後之人是誰，如今都已不重要了，待蘇星子下山後，此事便該由青雲宗接手，乃至先生親自操辦！

  葉塵入了石門。

  行至外門攬月閣鑄劍堂，此處已重建，卻見門口已無了那李三的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生面孔。

  這弟子看來是新來山門不久的。

  可這一類，還未發憤圖強過，便來此處看大門的，實屬少見。

  葉塵上前，問道：「先前在這兒的李三呢？」

  那弟子答道：「聽說先前鑄劍堂被炸，他被罰了二百年工錢，為了還清這工錢，只好入鑄劍堂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鍛出一把好劍，來還這二百年工錢。」

  葉塵自顧自一笑，輕語道：「這懶貨倒是終於生出點上進心了。」

  那弟子瞥了眼葉塵，似是為了迎合他，同樣報以一笑。

  葉塵卻是頗有深意的拍了拍這弟子的肩膀，自顧自道：「徐天然這老傢伙，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啊，竟招了個了不得的人上山來。」

  話音未落。

  葉塵已離了鑄劍堂，招了只白鶴，重回扶搖峰。

  而那看守鑄劍堂的新弟子，卻臉色凝重，再無半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