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殺之殺

  扶搖峰上，並不常見有生人。

  每多一人引起的動靜，在此處都顯得嘈雜。

  葉塵與蘇星子搬到此處才不過兩日，便體會到了這種嘈雜。

  這一日，有一內門弟子，自顧自上了扶搖峰，可惜，這弟子現在卻被蘇星子拿著掃帚驅趕。

  那弟子一面被驅趕，一面解釋道：「師妹，我真的是你同門師兄，怎的卻要趕我下山去？你看這漫天的仙鶴，還有那峰上的靈獸，它們可都認得我！」

  蘇星子聽這話，卻是有些氣惱的問道：「既是扶搖峰的人，為何我這幾日都不曾見過你？還有，你這衣服分明是扶光峰的，憑空冒充扶搖峰弟子，好歹也該換身衣服再來！」

  來的這弟子名喚魚野，早些日子曾是內門扶搖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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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今，卻已是扶光峰的人。

  這位半路拜入扶光峰的弟子，這些日子過得其實並不好，誰讓他是個外來戶。

  偏偏此時，卻又聽得扶搖峰上來了個新弟子，還是個長相秀氣，頗具靈氣的小師妹，魚野便想著，再上這扶搖峰來看看。順便，也能結交一下這位頗為不俗的小師妹。

  可誰知剛一上山，便遭到了驅趕。

  蘇星子心思善良，總不願下重手，而這魚野卻是剛好拿捏了她這一點，靠著臉皮厚，在這峰上足足耗了兩個時辰。

  蘇星子實在沒辦法，索性丟下掃帚，有些氣急敗壞的走到葉塵面前，氣鼓鼓的說道：「先生！你看我受欺負，也不知道幫幫我！」

  葉塵這才將視線從書卷上移開，瞥了那魚野一眼後，卻又漫不經心的低頭說道：「這是你們扶搖峰的事，我又不是扶搖峰弟子，這事兒我怎麼插得上手。」

  「連先生也欺負我！」

  蘇星子氣呼呼的直跺腳，索性直接回了自己屋子，將房門關上，生自己的悶氣去了。

  葉塵微笑，搖頭默嘆。

  見蘇星子回了自己屋子，魚野也不敢再去打擾，卻又不願就此離去，最終也只好將精力都放在了峰上的這位白衣書生身上。

  「聽說，你是隨小師妹一同上山來的雜役？」

  葉塵頭也不抬，只是隨口答道：「若你口中的小師妹是星子，那確實是。」

  知曉葉塵的身份後，魚野的話語，便多了幾分盛氣凌人的味道：「怎的你這雜役卻不幹活，反倒是我小師妹，在峰上忙活個不停？師父他老人家雖不在山上，但我小師妹與綰月峰主關係極好！你這麼幹，就不怕被綰月峰主知道，把你趕下山去嗎？」

  聽聞此言，葉塵這才合上書，抬頭審視了魚野一番。

  隨後，便只聽葉塵一笑，這一笑過後，又重新低頭翻書，不再理會魚野。

  被這般無視，魚野如何受得了？

  「區區雜役，竟也敢無視於我？」

  葉塵卻像是察覺不到這怒氣一般，隨口道：「你若閒的無事，就幫星子喂喂仙鶴好了，這幾日那些仙鶴都沒怎麼進食，星子正為此事發愁呢。」

  說來也怪，被一個雜役驅使，魚野本該會怒才對。

  可魚野卻露出幾分傲然之色：「那是自然！這扶搖峰的仙鶴，可不比那些飛禽，它們進食可麻煩的很，春飲朝露，冬飲雪水。尤其冬日裡更是如此。需取飄雪時，那最初半刻鐘的初雪，再以靈力一片片浸潤，決不可粘連！化成雪水為飲，方才肯進食。師父法力高強，此事做的倒也輕鬆，可師妹沒有師父那般法力，只怕唯有自己辛苦采雪了。」

  葉塵又問道：「難道你要讓一個小姑娘漫山遍野的去采雪水不成？」

  四目相對。

  魚野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唉！」

  葉塵輕嘆：「心不誠，心不誠啊！」

  被葉塵這般輕視，魚野又如何受得了，當即答應下來：「不就是去采雪水嗎，我去便是了！」

  語罷。

  魚野便御劍回了扶光峰。

  葉塵這才衝著蘇星子的房門喊了句：「出來吧，人我幫你轟走了。」

  蘇星子從門內探出個小腦袋，左右看了一圈，確認魚野已經離開後，這才從房內出來。

  蘇星子滿心歡喜的跑到葉塵面前，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說道：「先生，你是如何將那人轟走的，教教我吧！」

  葉塵道：「他也不是被我轟走了，不過是支他去采雪水，好餵仙鶴罷了。」

  聽到這話，蘇星子忍不住一笑。

  每日天不亮就去采雪水，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想來，過不了幾日，魚野便會對蘇星子敬而遠之了。

  自家先生，騙人的功夫屬實不弱，三言兩語便支走了那魚野。

  蘇星子捂嘴笑道：「若是讓那魚野知道。這些仙鶴早就被先生那一手烤仙鶴嚇得只喝山泉水、吃米食了，怕是要被這幾日做的白工氣的背過氣去！」

  上山第一日。

  蘇星子餵仙鶴時，便遭了這些仙鶴的白眼，可是愁了蘇星子整整一日。

  直至到了飯點，葉塵也不含糊，抓了那一隻帶頭翻白眼的肥仙鶴，拔了毛，架在火上美美烤了一番，當夜就開了葷。

  待到蘇星子拿著一隻烤鶴腿再去食槽里加米時，它們便老實了。

  渴了自己去山下喝山泉水，餓了就去食槽里吃食，蘇星子只需每日往食槽加些米粒就行了。

  昔日風不同慣著這些仙鶴，他葉塵可不慣著。

  用葉塵宰鶴時所說的話，便是：「我家丫頭都沒挑剔，輪得到你們這幾隻肥鳥矯情？」

  沒了那魚野，扶搖峰上也終於清靜了下來。

  日落。

  斗轉星移。

  天色未明，便有小雪。

  扶光峰上，便有人起早貪黑，入了山林。

  除開玄天峰外，內門七峰以扶光峰為首，靈氣自然也是扶光峰最為濃郁，要采雪水，扶光峰當為首選。

  魚野便背著十幾個玉瓶，在扶光峰上忙活了起來。魚野並非什麼勤快人，往日裡連趕早課，都散漫的很，讓他起個大早在山中采雪水，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奈何，一想到扶搖峰上那小師妹，魚野便心想——這苦，受了也便受了，只等苦盡甘來才好！

  魚野不知的是。

  扶搖峰上，葉塵正負手而立，遠望扶光峰：「再落一子。這一子，當取扶光，逼玄天！」

  此乃殺招，無殺之殺。

  葉塵手放到桌邊，正要提子，卻想起棋盤並未帶在身邊，最終也只好自言自語道：「好在，上峰之前已提前落好了子。」

  待到天邊紫氣升騰，旭日初升，卻見那天邊，白月仍不隱去，久掛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