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救贖

  尹瑩瑩將她眼角的淚抹開，將她扶到床上躺好。

  接了一盆熱水再回來，毛珏彤的目光就順著尹瑩瑩的移動而移動，此時像一個初初出生的孩童般眼神，尚對這個世界的每一樣都很好奇。

  尹瑩瑩擰了一張熱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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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聲道：「擦擦臉好不好，不然會很難受的。」

  毛珏彤點頭同意。

  雖面無一點表情，心中卻像死海重涌。

  「如果我死了，你會來看我嗎？」

  尹瑩瑩拿著毛巾的手愣在原地，說不清楚，難道她真的就不介意她對她和易溟淵做的事，對易辰辰做的事嗎？她就這麼大氣？這麼慈悲？

  尹瑩瑩搖了搖頭道：「不會。」

  話出，她已經從毛珏彤的眼裡看到了又一層的絕望，尹瑩瑩坐下在她的身邊道。

  「人死了，就是一捧無知無覺的黃沙。我去不去看你，你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緊的。」

  毛珏彤轉過頭來看著尹瑩瑩說話時的一舉一動，她無法反駁尹瑩瑩的說法，因為她也認為如此，因為她活得太累所以才選擇這條路，但她問這個問題本意並不在尹瑩瑩到底會不會來看她。

  尹瑩瑩自然知道。

  「你想問的，是我能不能原諒你，是嗎？」

  毛珏彤死海的眼裡，終於湧現出了一絲微小的波瀾，她知道尹瑩瑩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尹瑩瑩走到窗口將窗口打開。

  湧進幾絲涼風了，窗口開得好，讓尹瑩瑩得到透氣，也沒讓涼氣跑到毛珏彤哪裡去。

  毛珏彤低頭深思了一會，她在等尹瑩瑩的答案，但她又有什麼可等的，如果換作是她，她會原諒嗎？

  她甚至覺得自己非常的可惡，以死來要挾尹瑩瑩原諒她。

  「說實話，我並沒有權利說什麼原不原諒的話，這個選擇權在於辰辰。」

  尹瑩瑩說道。

  毛珏彤已經抽出了自己的大半神思。

  是啊，她真不是人，辰辰還那么小的孩子，她怎麼就這麼惡毒，根本就不可饒恕，唯有一死方能贖罪。

  「你不用說了。」

  尹瑩瑩將毛珏彤的心思猜了大半，她不是不知道這樣說只會讓毛珏彤悲觀的態度愈加嚴重。

  但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與其治本不治根，不如將她的心中的難關一一拔除個乾淨，或許那樣她才能真正的感受到自己身體中那道靈魂得到了洗滌。

  「你走吧。」

  毛珏彤將自己埋在被褥里。

  給尹瑩瑩下了逐客令。

  尹瑩瑩卻不走，依然走到她的床邊坐著。

  「你的想法是什麼？既然這麼想要我來，就是想要一個說話的人，我走了，你又會做什麼？」

  尹瑩瑩說著，一邊將她用來遮擋自己的被子上敲打，像極了辰辰熟睡時她的樣子。

  「啊！！！」

  毛珏彤突然間崩潰的大叫，一把便將尹瑩瑩的手臂咬在嘴裡，尹瑩瑩雖疼卻沒有叫出聲來，好在毛珏彤雖崩潰卻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尹瑩瑩沒有反抗，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臉上全是浪潮過後的狼藉。

  「我做什麼？與你有什麼關係？我死不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開心嗎？你現在在做什麼，安慰我想要救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值得嗎？我配嗎？」

  一連的怒吼過後，毛珏彤將腦袋埋進被窩裡，不讓尹瑩瑩看見她的眼淚。

  尹瑩瑩仔細聽了她的心聲，這才是她的心聲。

  期間門外的人被聲音驚到進來，尹瑩瑩擺手讓他們出去了。

  尹瑩瑩沒有動作，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你想活下去，對不對？」

  尹瑩瑩問她。

  如果不是想活著，她就不會這麼痛苦，可也正是擁有希望而沒有權利活著，她才會這麼痛苦，這樣的毛珏彤已經在為自己的罪惡感到了愧疚。

  這是人生中一大痛苦之事，有時候有些光是活下去就用盡了一身的力氣，而有時候一些人卻能任意踩踏別人的生命。

  毛珏彤是前者也是後者。

  毛珏彤沒再回復尹瑩瑩，露出的後背全是顫抖，這就是她給到尹瑩瑩的回應，她在哭，在痛哭，卻沒有發出聲音。

  「雖然現在我沒有辦法準確的斷定你的心裡路程，但我能猜到一大半。人不是不可以犯錯，但只要學會贖罪就能被原諒，贖罪與犯罪不同，若你沒有傷人性命尚可，若是傷了人命就萬死難辭其咎，我說到這裡你明白嗎？」

  毛珏彤啜泣的動作漸小，顯是有些平靜下來了。

  尹瑩瑩繼續說。

  「你也看到了，到現在我還不敢讓辰辰見到你，因為擔心他看到你會想起那段讓他痛苦的日子，他的好朋友死在他的面前……」

  「我沒有……」

  毛珏彤突然間痛苦的大叫，尹瑩瑩怎樣也安撫不住她。

  「你在害怕？以前你害怕的是沒有錢權和榮譽，所有你盡一切兇殘的手段不惜傷人害人，現在的你在害怕什麼，害怕不能活下去？害怕不能享受富貴？」

  「你別說了！住口！我不害怕，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啊！走，你給我馬上走，離開！」

  尹瑩瑩抓住她的手，厲聲道。

  「那你是在怕承認什麼！你害怕承認自己做的事給別人帶來傷害帶來死亡了是嗎？！」

  「是！我是害怕，我怕死，所有我只割了一點手腕就大聲的呼救，明明只要他們不發現我，我就可以死個乾淨。我不配活著，也不配死，那你告訴我我怎麼辦，你告訴我啊。」

  她抓住尹瑩瑩的手怒吼。

  尹瑩瑩停下自己高漲的情緒平靜下來，此刻毛珏彤的眼睛已經紅到讓人見之生怖。

  「舒服嗎？」

  毛珏彤被尹瑩瑩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得愣住了。

  「將自己的心裡話講出來，是不是輕鬆很多？」

  毛珏彤將尹瑩瑩放開了，一個人慢慢講被子好生蓋上，表情終於平靜了下來，神色說不出的安靜。

  「是啊。」

  將手指舉到胸口處，輕輕按壓，她的確是輕鬆舒服了很多，有時候人真的事一個奇怪的東西，竟然會這麼神奇。

  「據我所知，你還是設計學院的高材生，對設計頗有研究。」

  毛珏彤一愣，尹瑩瑩不說，她都已經快忘了，自己學的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