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討厭我是你兒子

  於偉健坐在院子中看了會兒新聞久合上了眼皮，他沒睡著，只是在放鬆一下疲憊的身體。

  陳芳霞走了過來，把一杯剛泡好的熱茶放在他手邊，坐下去嘆了口氣。

  於偉健聽到熟悉的聲音睜開眼：「你來了？」

  陳芳霞點點頭，聲音悲涼：「偉健，小亨那孩子走了三天了，你最近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

  陳芳霞坐在他身邊止不住地嘆氣，眼眶紅著，應該是想哭卻在強忍著。

  於偉健聽出她聲音帶的哭腔回頭看了她一眼才說：「別擔心，她在一個朋友家裡，偶爾會出去買些酒喝。他喜歡的女孩子就那麼被燒死了他難受，再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緩緩吧，過幾天他就會回來了。」

  陳芳霞搖搖頭，眼神呆滯地看向遠方：「我有預感他不會回來了，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這孩子恨我恨這個家，走的時候他回頭的眼神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窮無盡的厭惡，他恨這裡甚至恨我這個媽媽，我的兒子他開始恨我了……」

  於偉健臉色沉了下，「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去，腦子不清楚就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陳芳霞猶豫了一下，深吸口氣大聲問：「那個女孩的死真的和你們沒有關係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於微健臉色鐵青，手放在桌上握成拳，怒道，「你到底聽誰瞎說的？」

  「我那天隱隱約約有聽到小亨在吼，如果真的是場意外他會傷心會難過，可是他不會不回家，不會音信全無。他一定恨透了這個家。」

  「你聽錯了。」

  「我真的聽錯了嗎？你告訴我啊？」

  於偉健瞅了她一眼：「你最好還是不要哭，等一會兒爸看到了又要嘮叨你寵溺兒子。」

  陳芳霞眼中充滿絕望：「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自己心疼，你們不去找他，我去，我要去找我的兒子。」

  「芳霞，你別衝動，聽我說……」

  於偉健的話還沒說完陳芳霞就已經回都了房子，她的話他也沒聽進心裡，結婚這麼多年芳霞一直小心翼翼性子溫和膽子又小，她擔心於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的手端起杯子，正準備抿上一口熱茶的時候門口突然停了一輛車，他眼睛眯了一下然後向著那裡走過去。

  這輛車密封性很好，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裡面坐著的是什麼人。

  於偉健拉開車門坐進後排，看了旁邊的人開口道：「你這麼謹慎的人很難得能主動到我家裡來。」

  「我來自然是有事。」張峰戴著墨鏡，可是那處刀疤從側面依然能看清如同一條醜陋的毛毛蟲蜿蜒到接近太陽穴的位置。

  「說吧，什麼事？」

  「現場的屍體總共有9具。」

  「這應該是正確的數字。」

  「可是沒有一具女屍，那天在現場我親餚看到王燁那個丫頭進去了。」

  「會不會事法醫弄錯了？」

  「這種可能性很小，我在懷疑她根本沒有死。」

  「現場被我們圍的水泄不通，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最好她沒有活著，她要是還活著就意味你們已經暴露了，那麼你和你的家人都必須死。你應該慶幸你的兒子還算老實，如果他執意要當什麼英雄的話，那就讓他永遠活在你們心中吧。」

  於偉健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凌厲地掃了張峰一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如果你敢動我兒子，我會和你同歸於盡。」

  「嘖嘖嘖，所以你現在這麼努力成為一個惡人，目的就是為了要和我同歸於盡？我以為你渴求的是權力，是一步一步走上頂峰，沒想到還是個好父親。」

  「請你注意一下言辭，你現在是在我家。前面不遠處就有警衛人員，不要忘了你還是在逃的通緝犯。」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在威脅我？」

  「在張先生的人生準則中什麼才叫威脅？」

  「這樣——」

  於偉健的太陽穴上突然抵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眼角餘光能瞥見那是一把槍。他繃緊神經，理智告訴自己他不敢在這裡開槍。

  「這才叫威脅，你最好乖乖聽話，這樣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權利，您是一位有野心的人，這其中的利害您很清楚。如果你認為權利比自己的兒子重要那麼我們還是朋友，否則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死。我是在逃的通緝犯不假，也可以讓你一夜之間從受人尊重的大領導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那時你和我又有什麼區別？我可以回到美國，繼續無憂無慮生活，可是你還有什麼，暗無天日的牢籠生活？」

  「前提是你沒開今天這槍，你認為你在這裡開了槍還能出得去嗎？」

  張峰笑了笑，「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

  他收起槍別回腰間：「我還是認為你是一個能分清這其中利害關係的人，去吧，我給你一個星期時間把那9具屍體的身份確認清楚告訴我答案。」

  於偉健下了車本來想往家裡走，雙腿卻突然之間像灌了鉛一樣笨重，他站在原地好久才緩過勁來臉色慘白著回到臥室。

  陳芳霞提了行李往出走，於偉健的嘴唇動了動：「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你管不著。」

  「你要去找小亨？」沒有得到她的回應於微健又低聲說，「他在玫瑰花苑。」

  陳芳霞驚訝地瞪大眼睛，但是門已經被於偉健給關上了。

  她站在門口停了有十秒鐘然後朝著裡面說：「你常吃的那個治療胃痛的藥在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里，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顧好自己。」

  房間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陳芳霞出去後攔了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到了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於亨具體在什麼地方，她給於亨發了消息告訴他自己在玫瑰花苑的門口想要見他一面。

  從上午站到太陽下山一直都沒有見到有一個長得像於亨的身影出現，她只好在對面便利店買了些麵包喝水，繼續守在那裡。

  直到深夜，陳芳霞累的坐在地上靠著行李箱的時候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瞬間濕潤了眼眶：「小亨……」

  於亨冷冷問：「如果我不出來，你是不是還要等到第二天？」

  「我猜你不會讓媽媽等那麼久。」

  於亨也坐在地上，拉開了一罐啤酒：「我這幾天睡不著，只能把自己給灌醉，一閉上眼就都是那天大火燃燒的場面……死了那麼多人，都是白死的嗎？為了成就某些人，這些人真的該死嗎？你知道些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陳芳霞結結巴巴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於亨一口氣喝完一罐酒，抹了抹嘴巴：「你回去吧，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小亨，我……」

  「別叫我，我討厭於亨這個名字，我討厭我姓於，我討厭我是你的兒子。」

  陳芳霞聽完後情緒一度崩潰，她捂住臉大哭，不敢抬頭看自己兒子。

  於亨看了她一眼，還是抬腳走了。

  周維正在不遠處等他，看到陳芳霞還坐在那裡哭而於亨面無表情地過來了。

  「你真的不管她嗎？她一個人坐在那裡很危險的，這是深夜萬一遇到什麼人就不好了。」

  於亨默不出聲。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周維把手裡的啤酒和零食塞到於亨手中，「我去去就回。」

  周維走過去說：「阿姨，你好，我是於亨的朋友，他在我家住很安全。前面有個酒店，我建議您暫時先在那裡住下，等於亨想通了他會去見你的。」

  陳芳霞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謝謝你啊。」

  周維彎下腰幫她拿行李箱的時候輕聲說：「阿姨，有些事您自己也要想通。是兒子重要還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重要？」

  ……

  於亨問：「你和她說了什麼？」

  周維答非所問：「她去住酒店了。」

  於亨自顧自說：「我曾認為我有著世界上最溫柔的媽媽，很多時候她溫柔的就像是水一樣，無論你犯什麼錯她總是能耐心地糾正你，是她將我培養成為一個懂得善惡的人，可是她自己卻住在魔鬼窩裡。」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回去喝酒。」

  周維拍了拍他的肩膀，勾著他的背往回走。

  坐在車上的於偉健看到這一幕後揉了揉眉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兒子和老婆，都要離開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