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山上的第一夜

  天色漸深，山色漸濃。

  走到一處相對平坦又是被風的山坡上，林耀停下來說：「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

  江悠悠回頭看了一眼，好像還能依稀看到白石村人家晚上點起的蠟燭的燈光。

  「可是我們還沒有走多遠。」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只能用這個速度走。」

  「是呀，悠悠姐我們慢慢走就好了，螞蟻還能爬過大山，我們比螞蟻的速度快多了。」

  江悠悠好笑地看著他們，然後搖了搖頭，一轉身看見林耀已經點了燈在搭帳篷了。

  「要我幫忙嗎？」

  「幫忙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江悠悠一愣，慌忙轉過頭，在夜色之中臉居然紅了。

  林耀專心在那裡搭帳篷，又充飽了充氣床，鋪上羊絨的墊子放進去枕頭和被子才回頭對她說：「過來試一下，看睡的舒服不？」

  江悠悠往帳篷里瞅了一眼，發出一聲驚嘆：「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林耀挑了挑眉：「孕婦為大。怎麼樣，還可以吧？」

  「確實可以。」江悠悠輕飄飄地說，「不過你自己睡吧，你背著這麼重的包走了這麼久一定比我辛苦，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還是打算和孩子們一起睡。」

  「還是這麼倔。」林耀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不再理她。

  「孩子們過來搭把手，我們來搭另外一個帳篷。」

  這一頂帳篷比那個要大些，他自己一個人完成比較費力，孩子們都很激動，林耀說啥就幹啥，沒一會兒就完工了。

  林耀說：「我們沒有那麼厚的墊子睡到身子下面，湊乎一下吧，誰讓你們的悠悠老師是重點保護對象。」

  三小孩齊聲答：「我們明白。」

  「你們在這附近撿些乾枯的樹枝來，我們生活，接下來我準備生活煮一鍋熱乎乎的湯來當今天的晚餐。」

  「又沒有鍋怎麼來煮湯，我們有……」看到林耀拿出來做飯用的工具，江悠悠默默藏起了自己準備拿出的已經幹了的饃，並咽回去了自己還未說完的話，改口道：「煮湯也挺好。」

  林耀瞅了她一眼沒說話，開始搗鼓自己帶來的工具。江悠悠則時不時瞄一眼他的巨大背包，猜想裡面究竟還有什麼東西是她猜不到的。

  三小孩很快抱了枯樹枝，按照林耀的吩咐疊摞在一塊背風處的空地上。

  林耀往鍋里放了一塊濃湯寶，然後加水吊起鍋後點燃了下面的柴火，沒一會兒火就燃燒起來，等鍋開之後他又倒了些脫水蔬菜進去，眼角偷瞄到江悠悠臉上的表情，嘴角輕輕翹了一下。

  江悠悠看著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真沒想到在這荒山上還真的能喝到熱湯。

  三個小孩在驚訝，乖乖並坐在一排看著林耀在煮飯。

  等鍋再次燒開的時候肉湯的香味更加濃郁了，吸一口空氣都是一種享受。

  林耀對江悠悠說：「荒郊野外的，就湊乎吃點吧，吃完燒水給你沖泡點孕婦奶粉，勉強能補充下營養。「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可能是因為你長得比較像我的一位故人吧。「

  「就你之前說的那位？「

  林耀輕點下巴。

  「她到底是一位怎樣的人呢？「

  江悠悠好奇，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能讓一個相貌如此出眾的男人魂牽夢繞。

  林耀借著夜色去凝望她，可是旺起來的火焰襯托的他雙眼更加明亮：「你見過河裡的月亮嗎？明明離得很近伸手去撈，可是卻什麼都沒有。「

  江悠悠理解不了他話中的含義，不過見他去撥弄柴火就自然轉化了話題：「你以前經常在野外露營嗎？看你很熟練。」

  「不是經常，上半年剛剛去露營過一次。」頓了一下，林耀又說，「和那位朋友一起，是一段很難忘的回憶。」

  江悠悠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可是就那麼一瞬間之後什麼都沒有，她陷入沉思之中。柴火「噼啪」一聲響，又把她拉回到現實之中。

  鍋中的湯開始連綿不斷往外冒著白煙和香氣。

  三個小孩湊近了一些問：「這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牛肉味的。」

  「我等會兒可以喝一大碗嗎？我還沒有吃過牛肉。」虎子剛小聲說了一句，又立即改口，「不過，應該給悠悠姐多喝，她的肚子裡還有小寶寶。」

  林耀的神色有瞬間的僵硬，不過他很快溫柔出聲：「這麼一大鍋，她一個人喝不完的，你們可以一人喝兩碗。」

  活了近三十年，他無法想像到貧窮究竟是一種什麼體驗，這些孩子長這麼大大連濃湯寶的味道都覺得是人間美味。這樣深切體會到的情感對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的震撼，會讓他以後的人生目標也跟著改變。

  「太好了！「

  林耀拿出摺疊的碗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三個小孩捧過來吹了吹上面冒著　的熱氣然後急急忙忙喝起來。

  江悠悠忙道：」小心點，燙，不要著急，慢慢喝。「

  「這個很好喝，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蔬菜湯了。」

  林耀也遞給江悠悠一碗，她接過來聞了聞說：「確實是聞著挺香的，說實在的我也好久沒有喝過肉湯了，倒是喝了不少魚湯，他們都對我很好，吳大爺也經常去合理捕魚給我吃。」

  林耀說：「你受委屈了。」

  江悠悠一愣，說不出話來，這句話親密的就好像是身為丈夫的身份在自責。

  「我……我其實還好吧。」她敷衍了一句。

  林耀又說：「你帶的不是有饃嗎，可以分給他們泡在湯里，這樣胃裡面會實在一些，只喝這些湯很快就會餓的。」

  江悠悠有些尷尬：「你怎麼知道？」

  「剛看你在掏了，掏了半天沒掏出來。」

  「……」

  吃完飯之後林耀又重新往鍋里加了些水，是出發前林耀用一個大水袋裝的，吃了飯之後還剩了有將近一半，他又坐在火前開始燒熱水，然後又從包里掏出兩個摺疊盆。

  「我們先洗臉，再洗腳，環境簡陋一個一個來，悠悠第一個，琳子第二個……我最後一個。」

  「還要留些水，我們明天還要喝呢，不知道到下一處水源那裡還要多久。」

  「放心吧，我來的時候一路上記下了有水的地方，明天也會讓你們喝到熱湯的。」

  當江悠悠把腳放進熱水盆里的時候突然覺得這一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熱湯喝還有熱水洗腳。

  大家收拾完都回到帳篷里躺下了只有林耀還在外面忙忙碌碌，江悠悠躺在柔軟的褥子上摸著肚子在黑漆空洞的帳篷里睜著眼睛。

  寶寶，你說你的爸爸是什麼樣子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好還是壞，每當我覺得他是個好人的時候可我為什麼總想不起來他呢。

  外面有塑料的嘩啦聲。

  江悠悠把帳篷拉開了一條縫隙探出腦袋問他：「你還在忙什麼？」

  「明天早晨起來還要燒些熱水，晚上濕氣重，我把柴蓋一下。」

  「辛苦了。」

  林耀蓋完柴之後走到她旁邊蹲下來和她說話：「你怎麼還不睡，是不是哪裡睡的不舒服？」

  「挺舒服的，我只是覺得有點連累你，帶著我這個大的拖油瓶，又背這麼重的東西還提這麼多水趕路一定很累吧。」

  「還好，男人就應該多承擔一些。如果你不想讓我這麼累的話就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只要覺得有點累我們就要立刻停下來休息，不要像今天一樣一聲都不出。」

  江悠悠抬頭，林耀低頭，兩人的視線就這麼相接在一起，一道是清澈，一道是被思念入骨熬成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