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刮目相看

  清晨，卿府下人們都如同往常一般起來，穿衣洗漱，出去幹活，諾大的卿府，下人們林林總總就有好幾十人。

  這還沒有算上府中的護院和門房等人，下人們都在這裡幹了十幾年，最多的都有幾十年了，干起活來也都是手腳麻利，井然有序。

  等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他們就都回到屋裡吃飯，下人房在卿府最偏僻的角落，這裡雖然偏僻，但下人們住的也還算不錯。

  因卿府從不苛待下人。

  只是要回去就要路過一處院子，眾人三三兩兩結伴往那邊走，忽然身後跑來一人，滿臉興奮地嚷嚷道：「你們快跟我來，帳房先生召集，說要給大家發月錢了，帳房先生還說，大家最近表現的都不錯，特意賞賜大傢伙。」

  眾人面面相覷，但聽到給發月錢，他們還是很高興的，一窩蜂跟著小廝跑了。

  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留在原地，過了片刻，這幾個人還是跟了上去，很快就來到了卿府正廳。

  帳房先生正站在中間，看他們來了，就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都到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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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在這兒了。」

  帳房先生微微頷首，沉聲道：「其實今日叫你們過來的確是為了賞賜，夫人仁厚，看你們最近都很努力，也沒有人偷奸耍滑，而咱們府中最近還要有一樁大喜事。」

  有人問道：「什麼事啊？」

  帳房先生笑眯眯道：「當然是咱們郡主了，她現在可是未來的准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成親那是早晚的事，夫人說了，給你們沾沾喜氣，也好給郡主攢攢福氣。」

  下人們這才明白原因，對夫人以及郡主是感激不盡，領了月錢之後在卿府幹活也是越發賣力起來，原本還有個別人喜歡偷偷懶，這本無傷大雅，但此事過後偷懶的人更少了。

  帳房先生分完月錢之後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將眾人敢去幹活，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去見夫人了。

  他到的時候秦月正在吃飯，帳房先生猶豫了一下，秦月就看到他了：「進來吧，交給你的事情是不是都辦妥了？」

  「請夫人放心，辦妥了。」帳房先生徐徐道：「我今日清晨按照夫人的吩咐，將所有下人都聚集在一處，然後給大家漲了月錢。」

  秦月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繼續說。

  帳房先生道：「我按照夫人的吩咐，重點觀察了那些人，發現其中有四個人沒什麼異樣，好像漲月錢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

  即便是卿府向來優待下人，可這樣的反應也明顯不對勁，不用秦月說什麼，帳房先生就覺得奇怪了，所以他重點注意了這幾個人。

  「第一個是男子，名為丁武，他是十五年前來到卿府的，憑著一身的好力氣和沉穩可靠的性格留下來砍柴，其人老實，從不惹事，所以在卿府一待就是十幾年，到了今日，若不是這一次發月錢，我刻意留意都還注意不到他。」

  可見這人平時存在感很弱。

  秦月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這恰恰說明，他很會隱藏自己，一個人要出彩容易，所要平平靜靜，不被任何人注意才是最難的事。」

  「我看其他下人好像習以為常，顯然他不是第一次露出這種異樣，我還特意找了一個人詢問，那人說丁武好像沒有家人，逢年過節也都是留在府中，從來不出去，領了月錢也從來不會大吃大喝，總是如此，倒也沒有人懷疑。」

  秦月頷首：「還有別人嗎？」

  「有。」帳房先生道，「還有兩個灑掃的婆子，這兩個歲數都不小了，但幹活還挺利落，領了月錢的反應和丁武一模一樣，我讓人問過，這兩人也不經常出府。」

  不等秦月發問，帳房先生就繼續說道：「最後還有一個做雜活的小姑娘，這小姑娘歲數不大，最應該露出驚喜的表情，但這小姑娘一臉平靜，就好像對很月錢根本不在乎，丁武和那兩個婆子都歲數大了，沒有波瀾勉強說得過去，這小姑娘就很奇怪了，而這幾個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十五年前來到卿府的。」

  他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甚至在想是不是府中混進來奸細了，一想到這裡，簡直寒毛直豎。

  秦月擺擺手：「不必多想，若真是奸細進來了，不會這麼安安靜靜的待上十幾年，若有所圖，必有破綻，你先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老爺，我要自己查，沒有證據之前就不要讓老爺煩心了。」

  帳房先生頷首：「我明白了。」

  他轉身離開之後，秦月讓人去將卿親親叫來，然後就陷入沉思，卿親親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似乎在沉吟什麼，覺得大抵是有事，也沒敢打擾，坐在旁邊喝茶。

  一盞茶喝完了，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卿親親猶豫了一下，挽住她的胳膊，輕聲喚道：「娘，我都來了半天了，你也不理我，你在想什麼呢？可是幫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她眸子亮晶晶的。

  秦月莞爾，抬手拍了她一下，動作很輕，捨不得拍疼了她：「你吃飯了沒有？娘剛才還沒吃完，要不要陪娘一起吃？」

  「好啊。」卿親親這會兒倒是不著急了，反正要是有消息早晚都會知道，她娘不著急就說明這消息的確是不急的。

  母女倆用了頓早飯，飯桌上說說笑笑，好不溫馨，吃完了飯，卿親親還陪著秦月出去散步，母女倆在花園裡走了一圈。

  邊走邊聊。

  「親親，娘之前讓人給府里人發月錢，此事你知不知道？」秦月溫聲問道。

  「知道。」卿親親有些疑惑，「為什麼呢？府中下人不是去年剛漲過月錢嗎？」

  秦月柔聲解釋：「當然是為了給你查你想找的人，首先，如果那人有心隱藏在卿府，那肯定不愛錢財，或者說隱藏這麼多年，即便愛也不敢表現出來。」

  想要隱藏，就要變得平庸，任何可以讓人注意到的事情和表情，他們都不會做。

  卿親親點點頭：「娘說的對。」

  「所以娘在月錢上下手，可以不要打草驚蛇，還可以試探出誰的反應異常。」秦月說到這兒，話鋒一轉，開始教導她，「你以後也要注意，無論你要做什麼，不要太直白，在府中當主母你就要讓他們敬你，不能什麼意圖都被猜的明明白白，那就容易被發現，被唬弄，這對你管理府中下人沒有好處，久而久之，你就什麼都查不到了。」

  因為下人們已經認定她就是一個外厲內荏的人，沒有說服力，沒有威信，到時候無論想做什麼都施展不開手腳，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了，娘。」卿親親深刻反省自己這一次實在是有點想當然了，她以為在自己家中就不需要顧及那麼多，想怎麼查就怎麼查，卻忘記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勾心鬥角總是免不了。

  她越想越是惱火，還有點沮喪，自己真是差太遠了，平日裡母親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可誰知道在管理家宅這方面，她娘居然這麼厲害。

  「娘，你怎麼懂這些的？」她覺得奇怪，她爹對她娘很好，這麼多年也沒有小妾，非常專情，她還以為她釀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才對，誰知道居然是個隱藏的霸氣主母。

  秦月點了點她的額頭：「傻丫頭，娘也不是一開始就懂得，管理一個宅子就是這樣，下人們林林總總幾十個，你知道他們私底下什麼樣子？有什麼心事？你不能完全杜絕，就必須要讓他們敬你，要做到不動聲色，不怒而威，才能讓他們不敢做小動作。」

  她頓了頓，嘴角浮起笑容，臉頰上慢慢浮現紅暈：「這個還是你爹教給我的，他在外面訓兵就是這樣，那些士兵可不比咱們府中的下人好管。」

  卿親親深有同感：「對，之前太子哥哥去軍營的時候也被人好一頓排外，費了點勁才讓他們接受他。」

  「不過呢，這士兵們心思比較單純，以為他們知道這一次上戰場可能就會沒命，生命受到威脅就沒有心思去想別的。」秦月看了看前方的荷花池，波光粼粼，平靜無波，「但是我們府里不一樣，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無數私心，如果你不能震懾住他們，隨時都會被探出湖面的蛇咬上一口。」

  卿親親不由脊背一涼：「娘，你說的怪嚇人的，我看咱們府中挺平靜的啊，這麼多年也沒出過什麼事，應該……」

  她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停住，然後慢慢轉頭看向秦月。

  是了，這份平靜是因為她娘，她娘平日裡看起來就是一個溫柔無害的婦人可誰又知道，其實她娘心中有丘壑。

  卿親親第一次發現自己小瞧了她娘，不由目光中露出敬佩：「娘，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厲害呢，看來，真是我眼拙了。」

  「你現在才知道？」

  卿親親嘿嘿一笑：「知道了，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我爹對娘情有獨鍾，專一不二，原來我娘這麼厲害這麼好啊，我要是男子，我也撒不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