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規勸(劇情走向修改)【4300字】
2024-09-01 20:26:05
作者: 晚栗
畫上是一名男子與一名女子,雖然走墨是黑色,但通過著裝不難看出,女子穿著一身鳳冠霞帔,手中則是拿著一把銳利的劍,毫不猶豫的刺入男子的胸膛。
畫上的,不是別人。
是他與唐雲瑾。
這是他這兩年來,曾反覆做過的夢……
因為夢境總是在重複著,所以他記的很清楚,新婚之夜,他打開新房大門,滿臉高興的走了進去,滿心都是她,為自己可以再次迎娶她而高興。
可紅色影子閃過,沒等他反應過來,利劍已經狠狠刺入了胸膛。
唐雲瑾掀開蓋頭,冷冽如冰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著他,一字一頓:「我!恨!你!」
每一次,他都想問一聲:「你到底有多恨本王!」
可每次夢境都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一劍下去,儘管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他也還是暈厥了過去,陷入更深的夢境之中。
此刻,他抬起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撫摸著畫上的女子。
他所繪而出的唐雲瑾,其實並沒有繪畫出五官。
因為他無法下筆將那張憎惡的臉畫出來,也沒有辦法違背內心,畫出一張笑臉。
可是這幅畫,實在是太單薄了,只有黑白色,沒有他想要的感覺……
夜宸寒瞥了眼腰間佩劍,利落拔出來,對準右手掌心,利落劃出一道口子。
很快,鮮血就不斷的往外湧出。
而他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掌心印在了畫紙上,輕輕的滑動,用血染紅了她的衣衫。
整個過程,他很細緻,不放過任何一個空白的角落,也不讓血色溢出分毫。
放在以前,他絕不會做這麼細緻的事情。
可此刻,他腦海中也再度翻湧起唐雲瑾的話:「如果你當年細緻一些,明辨是非,你我之間,未必會變成如今這幅境地!」
「細緻……」
這一瞬間,他好像有所領悟。
不管是宴瀾,還是夜若雲,其實都比他更細緻,這一點,他根本無法反駁。
曾經的他只以為,把權勢攥在手中,就沒有人可以反駁得了她。
所以在唐雲瑾當初想要逃離的時候,他就是用這個辦法……用自己的權勢,用皇室的威嚴,將她狠狠壓住,不顧她是否能喘過氣,更不顧她的死活。
他曾深深地以為,只要能掌控一個人,就能掌控一切。
「可笑……」
他自嘲般揚起蒼白的唇,將畫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偏偏一陣風從窗外闖入,將單薄的宣紙吹了起來,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刮去。
他抬手想去抓住,奈何身體虛弱,反應太過於遲鈍,錯開了,只能費力跟著過去。
虛弱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急促,一路跟著畫遊蕩。
那張畫也沒飄多遠,在靠近柜子的方向慢慢落下。
夜宸寒稍微鬆了口氣,加快腳步,抬手想要去接。
但命運仿佛就是要同他開玩笑般……
風勁忽然又起,像是故意捉弄,轉瞬間,畫紙落入火盆之中,剛被染色的部分瞬間被火苗所吞沒。
他內心一緊,顧不得其他,連忙伸手去將畫紙取了出來,哪怕被火所燒傷了手指,也在所不惜。
可看著手中僅剩一半的畫,夜宸寒神色愈加冷沉。
很是微妙……
剛剛唐雲瑾那一半被燒的什麼也不剩,只有一個被火燒過後留下的黑邊,甚至手一碰就碎了,很脆弱,唯有剩餘的他那一半,還保留的很完整。
「……」
他捏著拳頭,攥緊了剩餘的半邊畫,全然沒意識到自己掌心還在淌血。
呼吸愈加沉重,此刻無聲更勝有聲。
這就是老天爺給他開的玩笑罷?
連一副完整的畫都留不住。
越想,夜宸寒越發不甘心,直到空氣中傳來了一絲血腥味,他垂眸間,看到了手中剩餘的那半張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被團成一個紙團緊攥在手掌心裡,因為掌心傷口一直在淌血,所以紙團也被鮮血完全染紅了,甚至還把原本的墨色全部暈花。
他抿唇,手指微微鬆開,紙團垂直落入了火堆中,一眨眼的功夫便什麼都不剩。
「滴答!」
血順著他的手指緩緩落下,火盆散發出來的火光,將他蒼白的臉色映照的格外清晰。
在一切正式結束之前,他打算再努力最後一次。
如果最終的結局是死亡,他不願抱著遺憾離開……
不求唐雲瑾可以回到身邊,只求,她能夠原諒!
……
另一邊,雲府。
回來後,唐雲瑾直接躺在了床上,左眼皮跳動了幾下,讓她心裡掀起幾分波瀾。
情緒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望月湖村的事情,讓她開始懷疑阿垚,但具體要從哪一步開始調查,如今她心裡沒有底。
如果有一個與阿垚走得近,又能讓她覺得可信的人過來提供一些信息,就更好了。
可思前想後,唐雲瑾硬是沒想到哪裡能有這種人……
不知不覺間,她便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間,聽到敲門聲,接著是小月低低的呼喚:「小姐,宴王來了。」
「嗯……」她意識沒有完全甦醒,下意識應了一聲,但下一秒,反應過來後,她猛然睜開眼,彈起身向門口方向看過去,忍不住確認道:「瀾兄來了?」
「是的,小姐,如今在前廳等著呢,您昨夜是沒休息好嗎?奴婢聽您聲音跟沒睡醒似的,要不,奴婢去讓他改日再來?」
「不用了!」這兩個呼吸間的功夫,唐雲瑾已經清醒不少了。
讓宴瀾回去……
如果放在很久以前,隨意一點也沒什麼。
可如今,宴瀾與夜若雲之間的關係太過於焦灼了,她是夾在中間的那個人。
這個時候,對其中任何一個人避而不見,都會讓對方多想。
她絕不能因為自己而讓兩人徹底交惡!
簡單收拾了一下,她便打開門走了出來。
小月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說道:「小姐,您這臉色真的很差啊!都沒什麼血色。」
「是麼?」唐雲瑾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可能是冷到了,今日的雪比前幾日更冷一些,也不知為何。」
「只是因為雪嗎?小姐和宸王殿下碰面的消息,都傳到府內來了,現在估計全京城都知道小姐您還活著的事情了,估計不久之後就會傳到宮裡去,小姐您之前不是說要隱藏身份嗎?如今怎麼……」
「好了,小月!這些事情我沒辦法跟你解釋的太清楚,我先去見瀾兄了,正好你和珈藍她們將晚膳要用到的菜洗一洗,晚上我來做飯。」
「……是,小姐。」
話被堵了回來,小月滿臉都是不高興,但又沒辦法,只能嘆了一聲,轉身邁著小步子快速離開。
小姐顯然就是心裡有事情,卻不願意說出來。
這八成跟宸王有關係吧?
想想就是晦氣!宸王明明把和離書都已經給小姐了,如今卻還想陰魂不散的纏著,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她心疼小姐,也心疼兩個小主子!
前廳。
丫鬟給宴瀾倒了杯熱茶,他微微點頭示意,卻沒有喝。
那張英俊的臉龐之上,掛著淡淡的憂傷。
唐雲瑾還沒走進去,就把那絲微妙的情緒盡收眼中,她腳步微頓,緊接著便刻意放的輕緩,慢慢走了進去。
直到她靠近,感覺到有人在身邊,宴瀾才抬起黯淡的眸子掃視過去,在碰撞上唐雲瑾杏眸那一刻,他微微愣住了。
雖然兩年後,她回來了。
但此時此刻,是他時隔兩年第一次再見到她的本容。
下意識喉結滾動了一下,宴瀾眸光從黯淡變得有了些神采,甚至有些迷戀,呢喃出聲,聲音很輕,似乎想讓她聽到,又怕她聽清楚,「兩年不見這張臉,恍惚間,似乎只隔了幾日,你還是這麼美。」
「謝謝瀾兄誇獎。」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也只能適當與之保持距離,太近怕給宴瀾錯覺,傷害他。
太遠,亦然如此。
所以她儘可能保持著最穩妥的距離感。
「今日沒易容,你先去見得人是誰啊,瑾兒。」他笑著問道,就連語氣都很平靜。
可就是這麼一個平和的氣氛之下,卻讓唐雲瑾感覺很不好。
她能感覺到,瀾兄好像在壓抑著什麼。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了,只是想聽她親口說。
之前左眼皮跳動的時候,她以為是太多情緒壓著的緣故。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這可能預示著宴瀾……
今日,她與宴瀾之間的關係,可能會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這種猜測,來自於她的直覺。
而且,估計不會很好……
「怎麼不說話?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麼?」
他臉上仍舊掛著淺笑,抬手拿起之前丫鬟倒的水,輕抿了一口。
要是細看可以發現,他的手臂在輕微的發抖,仿佛在克制什麼。
唐雲瑾抿唇,沒打算說謊:「我見了夜若雲。」
「啪嗒!」
宴瀾將瓷杯直接摔在了地上。
不但滾燙的水濺了一地,碎片也飛的到處都是,要不是唐雲瑾穿的比較厚,估計身上要多出幾道傷口來。
饒是如此,她衣服也被飛起的碎片劃破了兩道口子。
這是記憶中,宴瀾第一次這樣對她生氣。
以前他即便會生氣,那也是為了護她。
「瑾兒!為什麼?為什麼在卸下易容術之後,你第一個見的人對他?」
他情緒激動,猛然起身,向唐雲瑾緩緩逼近,他是害怕的,害怕唐雲瑾跟夜若雲已經私定終身。
隱藏在暗中的鬼衛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脅,全部現身。
這一刻,宴瀾嗤笑一聲。
他知道,自己不會是八大鬼衛聯合起來後的對手。
唐雲瑾往身側瞥了眼,細眉微皺:「都退下!」
他們仍舊心有餘悸,雖然往後退了幾步,卻沒人願意離開。
魑抱拳道:「宴王爺,墨主身邊剛有一位老友去世,還請您不要刺激她的情緒。」
不久前,他見過墨主落淚,那時候悉心陪伴在身邊的人,是邕王。
有時候,光是陪伴的時機,就能打敗一切了。
很顯然,眼前這位宴王爺縱然對墨主很傷心,也終歸抵不過更細心的邕王。
「老友去世?呵呵呵……」宴瀾癱坐回椅子上,聲音從輕到重再到歇斯底里,眼底是掙扎與不理解:「瑾兒,這是你逃避的藉口麼?是你答應我的,讓我與他公平競爭,為什麼你反悔了?為什麼我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你卸下易容術後,第一個去見得人,是邕王!皇室給你的傷害還不夠麼?你自己曾說過的,皇室之人皆冷血,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空氣中有著短暫的沉默。
宴瀾沒聽到唐雲瑾的回答,可他一點也看不出失望,反而自嘲的笑了笑,「你是不是,想把我當傻子啊?」
「不是!」唐雲瑾倒吸了口涼氣,「瀾兄,你誤會了,雖然我卸下易容術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他,我的內心也有所掙扎,但答應你的,並未改變,你們之間仍舊可以公平競爭,這個抉擇,短時間內,我也做不出來!」
聽到這解釋,宴瀾如釋重負,抬手猛然將她抱住,聲音都在顫抖:"瑾兒,我只剩你了!你是我唯一的精神寄託!"
「瀾兄……」唐雲瑾無聲的抬起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當初宴王去世的時候,她所見到的宴瀾,仍舊是滿面春風的,仿佛根本不悲切,可此刻,唐雲瑾清楚的能感覺到,他只是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銘刻在骨子裡的,是孤獨!
宴瀾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是最先遇到你的人!所以我不希望與你之間,有不好的結果,瑾兒,你能明白嗎?」
「……對不起……」唐雲瑾半斂眸子,"瀾兄,我現在給不了你答案,我只能說一切順其自然,最後不管我選擇的是誰,我希望你們不會因此而對彼此怨恨。"
除了這些,她也說不出別的話了。
其實她本想著今日見過夜若雲之後,再找個機會對宴瀾說的,可沒想到宴瀾今天會專門為了此事而登門。
「好,我不會為難你,只要你讓我盡全力,最終如果你選擇的人不是我,我便不會不甘心,但我怕,我還沒有努力,你就與別人在一起了,這是我接受不了的結果,不過,眼下我最顧及的是,你若愛上了夜若雲,是否對北冥皇室還能下得去手?」
雖然這句話出現的很不合時宜,但卻是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
頓了頓,宴瀾聲音逐漸歸於往日的平靜:"我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將事態看的更明白一些,你能明白嗎?他是權王,我害怕最終,他還是要歸於北冥皇室,為皇室考慮利益,我不想也不願你把舊路再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