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這輛車就像是天光乍現，破曉的晨光

  「李仁祥、王俊中、陳明新、孫彪誠、錢德維、趙誠興……」

  

  封沫整個人從駕駛座上站起身，將一些彈藥扔向後面的黑色詭潮。

  然後，在彈藥引燃的時間內，她手捏著筆，在胳膊、衣服、一切可以寫字的地方書寫著，一個一個的名字在那纖細的筆尖落下。

  沒有筆墨的時候，她就沾染了自己的鮮血。

  她卡著點，剛好在「射向黑色詭潮的手雷」的爆炸瞬間寫完。明明滅滅的炮火在她湛藍色的眼眸中若隱若現。

  隨著燃燒，更加濃郁的信息吸引劑的氣息散發開去，吸引更多的詭異前來。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熊熊大火沖天而起，映紅了她半張臉。封沫就這樣端坐在火光中，神情自若地揮動筆桿，揮筆將那些詭異斬於劍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封沫本就生得好看，此時更是氣質出塵，仿佛地獄中走出的冷酷死神。那雙湛藍如寶石般的眼眸，透露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神性與威嚴。

  也許是重生後的惡毒女配，矛盾的氣質世間僅有，連因她陰暗面而生的這位判官的五官也俊美非凡，凶厲妖邪。

  祂左右邊臉頰都被金棕的梵文似的印記籠罩，一路往下，順著從臉頰到耳根，再到頸側肩胛骨，最後蔓延到袍子深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惡毒女配作惡太多，明明神聖勾勒神紋的懲惡司，周身都纏滿了濃濃黑霧般的業障，像是無數條黑色鎖鏈，襯得他肌膚更加蒼白如紙。

  祂跟著封沫殺詭。

  封沫比祂更像一個行走的死神。那雙湛藍色如海般深邃的藍眸里，沒有一絲感情，只是單純地在觀察，在記錄。

  她每清空一個地方的詭異，就立刻換到了下一個地方。

  判官詭身上開始被厚重的業障籠罩。封沫身上也漸漸出現了多處滲血點。

  那些骯髒的褐色詛咒漸漸爬滿她的臉龐。不斷滲出的鮮紅色血點慢慢匯集在黑色的衣服上，形成了暗紅色的斑點，然後慢慢隱去。

  但是她依舊面無表情，不斷穿梭在交錯的詭異群中，一路殺戮，一路鮮血橫流。

  【沫沫要不要悠著點？其實咱們沒必要這麼敬業……】棉花糖看著封沫已經再度飆紅的身體數據，忍不住在內心勸道。

  【女配都沒有把這裡的詭異都幹掉。】

  因為短時間過度使用能力，封沫體內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基因崩解。

  【沒事，我撐得住。】

  封沫頭也沒抬。【你別擔心，這點算什麼，我還準備出去把淵世界的詭異都解決掉，實現惡毒女配沒有實現的目標。】說話間，她又揮手殺死三隻詭異。

  棉花糖無語地看著封沫，在意識到她說了什麼後，目光逐漸變得驚恐。

  臥，臥槽！什麼！戲瘋子要滅世！！！

  媽呀！！

  棉花糖看著封沫帶著那位比它更像小弟的判官詭，一路從街頭殺到街尾，然後再從街尾殺到另一條街的模樣，心中的震撼久久難以平復。

  良久，在心裡道：沫沫，你是我永遠的神！

  ————

  【我毀了你對我的信仰，對嗎？】

  榮軒看著靜靜橫躺在掌心中的鑰匙，用力攥緊了它，然後抹去了眼角的淚意，立刻開著那拐角處的防彈車開往界域之門。

  他在內心裡無數次告誡自己：別在意，關門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讓封沫的犧牲浪費了！現在她選擇引走詭潮，那他要做的就是儘快趕到界域之門那裡，和主隊以及他的隊員們會合，把那扇地獄之門關上！

  其餘的一切都可以延後——即使那個他原本向對方父親承諾過要帶那位年輕人回去，即使那位年輕人是他曾經的信仰，也不重要。

  「嘭嘭嘭！嘭嘭！」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爆炸聲，榮軒豁然轉頭，看著那被爆炸聲和吸引的藥劑引誘過去的黑色浪潮。

  明明這樣的景象，他已經在來到上界後見過無數次，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可視線還是漸漸模糊起來。

  他應該早已習慣了別人的犧牲才對。

  明明他自己也已經做出了隨時犧牲掉的準備。可是在身後的爆炸聲不時傳來的時候，榮軒依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是怎麼做到的。

  明明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明明從來沒有開過車，明明每次只是躲在角落裡看那些說明書，被其他隊員嘲笑在看一些「跟玩笑無異」的教學視頻。

  但此時對方卻做到了讓所有詭異都湧向那邊！

  她是真正的天才！

  明明沒有學過戰鬥節奏，卻天生仿佛能把握人心和節奏般。

  每次都卡在轉移地點，詭潮漸漸想要轉移目標的時候，再次用爆燃的信息吸引劑，把那些怪物的注意力全部拉回去。

  榮軒想不通那個連校門都沒有出過的孩子是怎麼做到的，卻依然能通過這不斷轉移的爆炸聲判斷出對方可能還活著。

  他心裡隱約因為這個好消息而高興，但轉瞬看著車裡橫七豎八、死相可怖的慘烈屍首，又轉換成揮之不去的沉悶感。

  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他曾經也是主隊裡的人。

  在主力一軍前，其實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主力零軍，就是他們把界門的鑰匙偷出來的。

  那時候他們每個人都往身上灑滿了吸引劑，一個接著一個衝出去，用身體引開那些詭異，最後屍骨無存。

  只有榮軒活了下來，也將那段悲痛的經歷掩藏起來了。後來，從主力軍退下的他就被安排到了後勤，也就是現在的副隊。

  戰爭沒有僥倖。

  榮軒不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每一件事！不後悔踏著同伴的屍首往前走！哪怕犧牲了自己，犧牲掉他此刻的精神和信仰，他也要將那扇門關上！

  「對不起……」榮軒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然後靜默著看了那遠方烈烈燃燒的火光一會，啟動車子，駛向了那片逼仄幽深的黑暗。

  這輛車就像是天光乍現，破曉的晨光，衝破重重迷霧，駛向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