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弱者的內心

  「不過在交易之前，我想和你談談。」蘇幕試探性的說。

  比爾斯微微愣了兩秒，收回了觸手，就當所有人都一位對方會拒絕的時候，比爾斯卻做了一件令眾人大跌眼鏡的事。

  只見比爾斯的觸手上不知從哪兒端出一杯紅酒，另一根觸手輕輕朝地面揮了揮，一張鋪著雪白餐布的桌子以及一把雕刻著古董花紋的靠背椅出現在眾人面前。

  比爾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高腳杯中的紅酒，滿意的說道：「當然！」

  眾人一陣錯愕。

  比爾斯嘿嘿笑了笑，嘴角的一塊腐肉掉進了杯子裡卻渾然不知，他興奮的拍著桌子說：「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說到這，比爾斯的情緒緩和了不少，慢悠悠的說道：「我喜歡和你們這些螞蟻聊天……嗯……你們應該明白，「螞蟻」只是個比喻，真正的螞蟻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但你們可以！你們可以理解我說的話，蘇幕，哦！不！蘇先生，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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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腦子是不是有病？」茜茜站在蘇幕身後，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蘇幕卻不這麼認為，他見過許多像比爾斯這樣的人，對方並不是有病，說好聽點是對某些事有極端的執念，說難聽點是極端的瘋狂。

  蘇幕點點頭，淡淡的說了兩個字：「孤獨。」

  比爾斯的身軀猛然一震，微笑道：「你果然很聰明，蘇先生，我喜歡和你聊天，但你必須跪著。」

  「休想！」茜茜嚷嚷道。

  「怎麼？難道你不想和我聊天？還是說你不想知道真相？」比爾斯一邊搖晃著酒杯，一邊玩味的說。

  蘇幕沉默不語，仿佛正在認真的考慮，奧古斯丁焦急的提醒道：「蘇幕，尊嚴比生命重要！」

  「那要看是誰的生命……」比爾斯繼續蠱惑，以他對人類的了解，確實有些人把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但往往這類人會把「別人的生命」看得比尊嚴重要，所以在人類的群體中才會產生「威脅」的概念。

  蘇幕顯然就是這類人，比爾斯似乎已經吃定了蘇幕。

  「幕哥哥，你不能下跪！」

  「把那支筆給他，我們帶著莉莉絲離開！」

  「靠我們自己也弄弄清真相！」

  眾人激烈的勸阻，生怕蘇幕會下跪，蘇幕的膝蓋下沒有黃金，卻有他們的信念！

  「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蘇幕突然微笑著說，看著比爾斯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白痴。

  比爾斯怔了片刻，表情扭曲道：「你難道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如果你能決定我們的生死，又怎麼會坐在這和我們聊天？」蘇幕反問道。

  比爾斯指著莉莉絲，威脅說：「信不信我讓她永遠都不會醒來？」

  「那你永遠也得不到預言之觸！」蘇幕堅定的說，反過來威脅道：「而且你也會死在這！」

  以比爾斯現在的實力，不可能是奧古斯丁的對手。

  比爾斯咬緊僅剩的幾顆爛牙，他自以為很了解蘇幕，卻不想被對方反將了一軍。

  當然，蘇幕也不可能放莉莉絲不管，再說話時語氣緩和了不少：「比爾斯，停止這場鬧劇吧，我了解你的程度要比你了解我多得多！」

  「不可能！」比爾斯有些慌亂的拍了拍桌子，蘇幕突然笑了，他越來越覺得對方的性格像一個人：肖宗祠。

  或者說二人屬於同一類人，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把所有人都當做螻蟻，這種人不允許自己失敗，更不允許「螻蟻」在某方面贏過自己。

  對付這種人，蘇幕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之間他慢悠悠的「變」出一張椅子，坐在對面，身子微微後仰，右腿恰到好處的搭在自己的左腿上，就像當初在布林皮特的地牢審問犯人一樣。

  「比爾斯，接下來的話如果我能猜中你的心思，那我們就進行下一個話題，如果我說錯了，我就接受你的提議，跪著和你說話！」蘇幕食指敲打著桌面，信心滿滿的說。

  「成交！」比爾斯迫切的想知道蘇幕接下來會說什麼。

  蘇幕挺了挺腰杆，貼近比爾斯說：「你很孤獨！」

  「你剛剛已經說過了。」比爾斯鬆了口氣，把蘇幕的咄咄逼人當成了虛張聲勢。

  蘇幕笑著繼續道：「你的孤獨來源於無人傾聽，你自以為是來自外界的「上位者」，不屑於和「螻蟻」說話，但又迫切的向尋找一隻「螻蟻」袒露自己的內心……」

  比爾斯的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如果眾人觀察仔細的話，就會發現對方的腐爛的眼皮剛剛跳了跳。

  蘇幕繼續說：「當然，作為一個「上位者」，你不可能對眼中的「螻蟻」產生同情，你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你所有的「安排」，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強大，無所不能！」

  比爾斯的臉也開始抽搐，蘇幕的話仿佛說到了他的心坎里，但還不夠。

  茜茜小聲的在愛麗絲的耳邊嘀咕道：「我怎麼覺得幕哥哥像是一位心理醫生？」

  蘇幕繼續道：「你非常的矛盾，一邊迫切的想要找人傾訴自己所做的一切，另一邊又不屑於向螻蟻傾訴，但你的一切計劃都在秘密的進行，如果別人不知道你所作的一切，那你就算達成了目的，對你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就像你歷經千辛萬苦當上了國王，但所統治的人卻不知道你是國王，那這樣的「國王」還是「國王」嗎？」蘇幕低沉的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

  茜茜下意識的喃喃自語道：「好有道理的感覺！」

  愛麗絲隱晦的翻了個白眼，她突然覺得蘇幕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為本領，而是因為對方的那張嘴，他總能找到突破口，避重就輕的讓你信服某些東西，然後把對方帶到自己營造的「真理」之中。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蘇幕對「思想」洞察的基礎上，這種本領往往比得來的能力更加難得。

  奧古斯丁可沒有那麼多複雜的思想，所以和茜茜一樣認為蘇幕說的很有道理，只是礙於顏面，沒有叫出來而已。

  蘇幕趁熱打鐵的說：「所以比爾斯，你迫切的想要讓別人知道你在這個世界做了什麼，迫切的想要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跡，和人類強烈的自尊心一樣，你重視的不過是自己扭曲的「榮譽」，以此來顯示自己的強大，無懈可擊！」

  比爾斯徹底的低下了頭，他不得不承認蘇幕說的都是對的，這正是他答應和對方聊一聊的原因。

  因為他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更希望讓這個世界留下他的痕跡，留下他征服這個世界的痕跡！

  看到比爾斯低頭的一幕，蘇幕若有所思，正要繼續說下去，比爾斯卻抬起了頭，聲音沙啞的說：「蘇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分析」能力，但你的話里卻又矛盾，既然你都說了我不屑於和螻蟻說話，但我為什麼現在要和你說話。」

  「要知道，你在我眼中，和其他螻蟻沒有任何區別！」比爾斯陰森的笑著說，還不忘打擊蘇幕的自尊心。

  蘇幕緩緩低頭沉默著，這個動作和剛剛的比爾斯如出一轍。

  茜茜，愛麗絲，甚至奧古斯丁都在心中默默的為蘇幕加油，而比爾斯已經露出了屬於勝利者的笑容：「那麼按照約定，你應該下跪了！」

  蘇幕猛然抬起頭來，臉上自信的微笑令比爾斯的內心一陣慌亂，說到底他的思想其實和人類非常的相像。

  「因為你再不找人談談，就沒有機會了！」蘇幕大聲的說，然後又自顧自的低聲道：「讓我猜一猜，你應該已經快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只要從我這得到預言之觸……」

  「而達成目的之後，你會立馬離開這個世界，至於離開的原因……」蘇幕的眼神陡然變的凌厲起來：「你不想讓你的同類發現！不！你不敢讓你的同類發現！你在你的世界是個弱者！被人看不起的弱者，沒人認同你，甚至你同類看待你的眼神就像你看待人類一樣！！」

  「所以你要報復他們，竊取他們的果實，但你必須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是你做的！想想他們知道真相後憤怒的咆哮聲，是不是很爽？是不是很解氣？！」

  蘇幕的表情越來越誇張，仿佛比比爾斯還瘋狂：「但你始終是個弱者！你不敢面對他們，你也永遠得不到他們的認同！你的結局已經註定了！那就是抱著得來的「榮譽」顛沛流離，每天過著老鼠般的生活……」

  「閉嘴！！！」比爾斯咆哮著咋翻了面前的桌子，杯子中的酒如血液般流淌了一地。

  比爾斯大口的喘著粗氣，面孔扭曲的像是一隻發瘋的野獸，慘白的眼球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

  奧古斯丁等人不約而同的做好了戰鬥的架勢，不過比起比爾斯突然的瘋狂，他們更驚訝的是蘇幕，竟然能用話語把對方逼到這種地步。

  比爾斯的狀態側面的表明蘇幕說中了！

  蘇幕淡定的整理一番領口，正色道：「那麼，我們可以進行下一個話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