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飢餓的囚徒

  「聽說了嗎？那位新來的指揮官去了炮灰營地？」

  「副官，注意你的稱謂，瑞亞只是一位副官！」

  「呵呵……比你高兩個等級的副官？」

  嘈雜的營帳內坐滿了軍官，完全沒有在戰時會議的樣子，這其中的絕大多數都來自鋼鐵城的貴族，而就在十分鐘之前，戈木召集了這次會議。

  如果蘇幕再深入的了解一些鋼鐵城就會知道，老派的貴族基本上支持江家，而新派貴族大多數都是戈家扶持起來的，這就是新老兩派貴族矛盾的根本原因。

  即便是在這種場合，這種矛盾依然存在，所以不久前周強對蘇幕說的那些話並不準確，真正的兩股勢力應該是戈家和江家，而戈木只是戈家勢力中一個不安分的因素。

  周強故意模糊了江家在這場戰爭中的勢力。

  下墜山匯集了鋼鐵城一半的兵力，鋼鐵城三百的編制有一百五十多支隊在這裡，所以參與這場戰役的人數，光是鋼鐵城一方就有一萬五千人左右。

  在溫室這種地方，上萬人參與的戰爭絕對算得上大規模的了。

  而不管是戈軍還是江鵬程，都不可能在這場戰爭中投入所有的兵力，所以這一萬五千多的兵力中，最起碼有一少半是屬於江家的勢力，在坐的軍官們也是。

  

  不過戈軍利用「多出一部分兵力」的條件為戈少爭取到了一級指揮官的位置，看起來是江鵬程占了便宜，但實際上僅開戰的第一天，屬於江氏的「一級副官」就戰死在了戰場上，而且屬於江氏的五千多兵力被優先安排上了戰場，現在已經折損了一半。

  不過這些在後方指揮的老派貴族軍官們卻相安無事，尤其是江蘭的到來鼓舞了他們，最起碼他們還沒倒戈，他們還能用語言進行「戰鬥」，為江氏的女婿「瑞亞男爵」爭取最後一絲顏面。

  「是啊！比我高兩個等級，帶領著三百人的炮灰！」新派貴族指揮官陰陽怪氣的接過剛剛的話茬。

  「哈哈，我賭十枚金幣，瑞亞副官不可能從炮灰營里出來！」

  「留著你的金幣去找妓女吧！雜碎！你永遠都沒有勇氣去炮灰營！」

  「我可不想被那群豺狼舔屁股！我聽說上一個炮灰營的指揮官是光著屁股從裡面跑出來的。」

  「是啊！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豺狼」們掏空了他的內臟！」

  「但願他們能對瑞亞男爵溫柔一些，希望能給他留個褲衩！」

  「哈哈哈~」

  眾人放肆的大笑，爭論和辱罵聲的夾縫中，江蘭靜靜的坐在戈木左側的位置，握著劍鞘的骨節微微發白。

  突然，江蘭起身離開了帳篷。

  「啊，我忘了瑞亞男爵是江小姐的未婚夫~」

  又是一陣毫無節制的嘲笑。

  「閉上你們的臭嘴！」戈木惱怒的聲音傳達眾人的耳朵里，笑聲這才戛然而止。

  看著江蘭離開的方向，戈木的眼神逐漸冰冷，他同樣用這種目光看著眾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據我所知，肖宗祠昨天就來到了雪山，並且帶來了一支至少一百人的覺醒者小隊……」

  「戈木，覺醒者應該是你該處理的事情！」江氏的支持者把矛頭轉向了戈木。

  「這正是我召集你們來的原因！」戈木開始了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部署，事實上他有個計劃，一個想了一晚上的計劃……

  另一邊，蘇幕按照地圖上的指示來到了前鋒營，一個沒有帳篷，靠著積雪堆出來的營地。

  突然！一個黑影從旁邊竄了出來，蘇幕首先看到的是他手裡那把砍柴的斧頭，其次是那兩顆閃閃發光的金色門牙。

  「快看看！這是誰？！」一位光頭上留著小辮的猙獰大漢攔住了蘇幕的去路，那條通向營地內的唯一道路。

  大漢的嗓門很大，立馬引來了不少人，蘇幕淡淡的看了一眼圍過來的人群，大多數穿著單薄破爛的條紋囚服，有的人甚至光著膀子。

  這些人的身材普遍瘦削，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攔路「小辮子」已經算得上是壯漢了，但蘇幕並沒有因此而小瞧他們。

  「他們是一群狼，一群飢餓的豺狼！」當蘇幕看到那一雙雙飢餓眼睛時立馬產生了這個想法。

  「兄弟們！今晚加餐！」「小辮子」高舉著斧頭，眾人發出狼嚎般的歡呼聲。

  「頭兒，我要他的屁股！」人群中有人發出了訴求。

  蘇幕的手杖輕輕點了點地面，微微抬高下巴說道：「紳士們，恐怕我不能滿足你們的願望……」

  蘇幕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任職的證書，上面寫著「瑞亞·哥安特」「男爵」「前鋒隊指揮官」「一級副官」等字樣。

  沒有過多的停頓，蘇幕把「證書」在眾人面前晃了晃，說道：「雜碎們，我是你們新的指揮官！」

  他才剛剛進入「紳士」的角色不久，又不得不學著「流氓」般的語調，好在他從黑鬍子那聽過這種語調，奇怪的是「紳士」和「流氓」在他的身上竟然毫無違和。

  靜！

  鴉雀無聲！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拽的指揮官！

  「小辮子」大漢足足在蘇幕面前愣了兩秒，二話不說的掄起了手裡的斧頭，卻被一根手杖輕輕彈了開來。

  「力道不錯……」蘇幕順勢把手杖夾在腋下，另一隻手緩緩取下氈帽，笑道：「可惜太久沒吃飯了。」

  蘇幕的這一手確實震撼到了眾人，「小辮子」能夠成為他們的臨時頭領自然有本事，那看似要命的一斧就被這麼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眾人不得不重新看待蘇幕那副普通的身體，以及他彬彬有禮的姿態。

  「覺醒者！」

  「小辮子」瞪大了眼睛，沒有因為蘇幕覺醒者的身份而退縮，反而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盯著蘇幕，他也是一位覺醒者：「鋼鐵城的那些臭蟲竟然會讓一個覺醒者來送死？」

  蘇幕笑了笑，自然而然的繞過「小辮子」高他一個頭的身軀，面對眾人說道：「我來這並不是代表鋼鐵城，而是代表了我自己。」

  「可你手上還拿著鋼鐵城的委任狀！」有人提醒道。

  蘇幕撇了撇嘴，當著眾人的面把那張紙撕成了碎片。

  「你到底想做什麼？」小辮子轉過身，目光閃過的盯著蘇幕，此時，幾乎所有人都湊了上來，將蘇幕圍的水泄不通。

  可怕的是他們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恐懼，即便知道蘇幕有壓倒性的力量，他們仍然準備衝上去撕咬獵物。

  這種眼神蘇幕見過，在荒野的豺狼身上……

  而狼群中必然會有一隻頭狼，毫無疑問，小辮子就是這群「狼」的頭領，只要他一聲令下，周圍的人就會跳上來把蘇幕撕成碎片。

  然而蘇幕並沒有什麼壓力，就算面對真正的狼群，他也不會亂了陣腳，更何況這些人根本就威脅不到他。

  「我來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活下去的機會！」蘇幕站在人群的中央，這次的聲音不大，卻讓許多人的眼神產生了變化。

  疑惑，不信，希望……各種感情摻雜其中。

  小辮子愣了愣，嗤笑一聲：「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幹掉山下的所有人！」

  「但是這不可能！」

  「我們沒有槍！沒有耐寒的衣物，甚至沒有食物！」

  「山下的混蛋派人堵住了下山的路，那群混蛋想餓死我們！」

  「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回到「溫暖」的監獄！」

  眾人七嘴八舌的抱怨道，而蘇幕也通過眾人的抱怨了解到了他們的狀況。

  這些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當炮灰戰死，要麼在這凍死或者餓死。

  不得不說鋼鐵城對待囚犯的態度實在是狠，但這也無可厚非，畢竟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死囚，而鋼鐵城也答應了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的人會被無罪釋放。

  然而現實是他們根本無法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不僅僅是因為炮灰的原因。

  戈氏不給他們武器，因為怕他們叛變；不給他們食物，逼迫他們做出選擇，這純粹就是把這他們往死路上逼！

  與其說他們是「炮灰」，倒不如說他們是毫無價值的犧牲品，沒錯！你不能指望拿著菜刀的人去跟拿槍的人拼命。

  至於他們為什麼沒有被人拿槍指著上戰場，應該是「小辮子」的原因，「長官」們事先並不知道這群人里有覺醒者……

  如果蘇幕能給他們希望，這些人必然會死心塌地的跟他到底，比起那些衣食無憂的貴族兵，這些人反而更加令人放心……

  蘇幕正想著如何將這些人收服，人群的抱怨聲也越來越小，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耳朵，不是因為這個聲音多麼的洪亮，恰恰相反，它有氣無力，充滿了絕望。

  「如果你能讓我吃頓飽飯，我就相信你！」

  「對！給我們食物就相信你！」

  一傳十十傳百，人群絕望時的帶動性是最大的，蘇幕深切的理解他們的心情，因為他也經歷過飢餓時的絕望！

  那麼事情現在就簡單的多，食物就等於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