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破碎的身軀

  「死！你為什麼不死？」

  羅傑憤怒的咆哮著，完全沒了以往的風度。

  他的失態完全來自於心底的那份不安，而這份不安則來自蘇幕，很久，羅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威脅了。

  在他所經歷的漫長歲月中，唯一的一次無能為力還是在他被迫來到地溝的時候，那刻骨銘心的記憶再次浮現在眼前。

  「曼文，你為什麼這麼對我？！」羅傑歇斯底里的咆哮著，面前是一位穿著華貴的女子。

  女子冷冷的看著他，嘲諷道：「羅傑，在我眼中，你一直都只是一隻溫順的綿羊，現在你甚至失去了當做綿羊的價值。」

  「價值……」羅傑的嘴唇微微顫抖，內心幾乎崩潰。

  女子的眼神像是看著一隻微不足道的蟲子，表情輕蔑而高傲：「方向計劃首席科學家，這就是你的價值，而現在你被除名了。」

  羅傑悲憤的握緊了拳頭，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充滿希望的說道：「我們還有孩子！你一定在跟我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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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已經被我扔進了垃圾堆。」女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羅傑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不可能！她是我們的女兒，是你的女兒！」

  「女兒？我不需要這種沒用的東西。」女子像是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羅傑，感情是最沒有的東西，如果你知道這個世界真相的話，就會去追求更高的事物。」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羅傑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內心充滿了恐慌。

  女子詭異的笑了笑：「我一隻都是這樣，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時間回到現在。

  突然！

  羅傑像是發瘋是獅子，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竟是張開一張血盆大口咬向了蘇幕的脖頸，瘋狂吮吸著蘇幕的鮮血。

  蘇幕本身就處於遲鈍的狀態中，面對羅傑的瘋狂有些錯愕，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流失，卻做不出任何回應，甚至用不出任何能力。

  羅傑逐漸長出了獠牙，身形逐漸變的高大，他越來越像一隻怪物，醜陋的翅膀，撕裂的嘴唇，猩紅的瞳孔。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尖刀突然從後背插入了羅傑的胸膛，阿麗塔顫抖的握著短刀，臉上掛滿了淚痕。

  變成怪物的羅傑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像出於本能的野獸，給予威脅最沉痛的一擊。

  阿麗塔的身體被撕成了碎片，目光悽美而沉痛，當羅傑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眼中的紅芒逐漸消退。

  蘇幕頓時感覺遲鈍消失了，一把黑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其手中。

  「嵐切！」

  黑刀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周圍頓時陷入了黑暗，只有一道清晰可見的鋒芒。

  羅傑被砍下了一隻手臂，身體逐漸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他用顫抖的眼神盯著支離破碎的阿麗塔。

  「我……我都做了什麼……？！」羅傑絕望的喃喃自語道。

  蘇幕一個閃身來到阿麗塔的身邊，抱著阿麗塔的殘軀，神情複雜無比。

  「蘇先生，你好像很難過……」阿麗塔的聲音很虛弱，殘破的機械身軀不斷向外流淌著藍色的血液，失去了能源核心的供給，她很快就會面臨真正的死亡。

  蘇幕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突然笑道：「我決定和你打一場。」

  「等你恢復之後。」蘇幕握緊阿麗塔的手掌。

  阿麗塔驚喜的問道：「真的嗎？」

  「可是……我可能恢復不了了……」阿麗塔很清楚自己的狀況，那顆屬於人類的心臟已經支離破碎。

  「蘇先生，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把我當做生命。」

  蘇幕沉默片刻，突然抱起阿麗塔走向了二樓，將她放進裝滿營養液的玻璃皿中，他曾見羅傑把正在改造的人類放進其中維持生命。

  做完這一切，蘇幕毫不猶豫的轉身下樓，來到不知所措的羅傑身邊。

  羅傑精神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神情恍惚像個傻子。

  蘇幕一把抓住對方的領口，羅傑頓時一個機靈，眼神恢復了些許神采。

  「你能救她，對不對？」蘇幕一字一句的問道。

  羅傑的瞳孔猛然一縮，急忙掙脫蘇幕的手掌來到二樓。

  十分鐘之後。

  羅傑痛苦的坐在廚房的吧檯上，將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蘇先生，你想不想聽故事？」羅傑冷不丁的說道，一隻手握著高腳杯的底座，手腕輕微的顫抖。

  蘇幕破天荒的打開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心情壓抑而沉重，阿麗塔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簡單的一條生命了，在機械城的相處中，他已經把對方當成了夥伴。

  羅傑自顧自的說道：「阿麗塔從來沒有生為「人」的記憶，她的記憶是從機械開始的，是我親手抹除了她的記憶……」

  「她的母親叫沈曼文，一名覺醒者，惡毒的女人，克蘇魯的瘋狂信徒，是我親手殺了她……」

  蘇幕有些意外的看向對方，羅傑開始講述他的經歷，故事很長，最後羅傑突然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說你在臨死前看到了神明，很顯然，你在無意間覺醒了。」蘇幕還記得羅傑說過的話。

  羅傑自嘲的笑了笑：「神根本不在乎，我曾經那麼相信他……我的現在不是偶然，而是來自惡毒的詛咒！」

  「詛咒？」蘇幕疑惑的看著對方。

  羅傑一字一句的說道：「不錯！就是詛咒，那個女人的能力就是「詛咒」！她在生命的最後一顆詛咒我以血為生，擁有永久的生命卻永遠見不到陽光！是他把我變成了怪物！」

  「蘇先生，你以為我喜歡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溝？我飽嘗折磨，甚至想過自殺……是阿麗塔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機械使她可以和我一樣保持壽命，她是我活下去的勇氣，可我發現我並不能給她想要的，她需要陽光……」

  「所以我想方設法的研究覺醒，為此不擇手段，可笑的是我曾經是反對「人類進化」理論的人之一。」

  「可我不在乎，我不能讓阿麗塔永遠和我呆在地溝，總有一天她會意識到自己的本性，她嚮往自由，我不敢想像失去他以後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我要帶她一起離開地溝，他一直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可現在……」羅傑痛苦的趴在桌面上，這是一位父親該有的感受，他的父愛甚至超過了大多數人。

  蘇幕面色複雜的看著對方，即使是像羅傑這樣的人，即使對方時長把「感情是最沒有用的東西」這句話放在嘴邊，也阻擋不了人性中的溫柔，有些感情壓抑的越久越深刻。

  說起來羅傑也是一位受害者，那個叫沈曼文的女人也太惡毒了一些，竟然親手將自己的女兒扔進垃圾堆……

  重要的是這個女人不僅僅害了一個家庭，還有杜鵑，杜峰，他們一直都在被欺騙，而杜雄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女人的為人，他一直被這個女人所利用，越來越瘋狂的她甚至想把自己的子女獻祭。

  當年邁的羅傑找到杜峰的時候，二人一起設計殺了沈曼文，製造了對方自殺的假象，而沈曼文在生命的最後給羅傑下了詛咒。

  難怪羅傑和杜峰能夠相安無事，這二人才是受害者，但他們身為父親，又不約而同的把事實的真想隱瞞了下來，尤其是杜雄，就算是杜鵑和杜峰再怎麼誤會，他都守口如瓶，這就是父親。

  羅傑從隱藏在牆後的書架上取下那本叫做《牧羊人》的書來，手掌輕輕撫摸著書的封面，感慨道：「她生前是一位語言學家，這是她的遺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送給我？」蘇幕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那個女人的遺物，對方為什麼要送給他？

  說起來自己脖子上的收納空間也是那人的遺物……

  羅傑嘆了口氣，解釋道：「我一直在研究這本書，發現上面的文字有著某種特殊的魔力，或許對你會有用。」

  不等蘇幕提問，羅傑繼續說道：「阿麗塔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我決定親自去天空城一趟。」

  「阿麗塔還有救？」蘇幕驚喜的問道。

  羅傑再次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麼要收四維金屬嗎？」

  蘇幕猛然想到一種可能：「你是想用四維金屬幫阿麗塔重新打造身體？」

  羅傑點了點頭道：「四維金屬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我早就發現這種金屬與有著神奇的仿生性，如果經過共鳴，可以將它變成身體中的一部分，和真正的血肉沒有什麼區別，卻又遠遠比血肉強大的多。」

  蘇幕張了張嘴巴，突然想到羅傑的那把手術刀，應該就是和羅傑共鳴過的四維金屬。

  令人驚訝的是手術刀刺破他的時候他得到了對方的種子，足矣說明那把手術刀已經成為了羅傑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四維金屬，或許可行！

  蘇幕長長的鬆了口氣，突然問道：「需要多少四維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