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前往溫室

  蘇幕現在並不著急，既然要裝，那就裝全套，一覺醒來，他甚至在醫院的盥洗室洗了個熱水澡，當然，這個盥洗室是張三讓人為他臨時搭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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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對方的話說就是：「你應該學會做個體面人，溫室里的人不喜歡垃圾的味道。」

  洗澡是一件奢侈的事，垃圾城也只有像張三這種人可以不用顧忌的浪費水源，蘇幕仍小心翼翼，甚至在洗澡的同時飽飽的喝了一頓。

  這讓他不由想起了杜鵑，對方帶來的那種甜甜的飲料在這裡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但溫室並沒有那麼做，垃圾城的人沒有工作，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活著。

  作為蘇幕知識的「源泉」，羅素曾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任何活著的人都有價值，垃圾城的人也不例外，他們在溫室的「規劃」下井然有序的發展，為溫室消耗著源源不斷的垃圾，提供溫室中所沒有的荒野野味以及標本。

  「垃圾城的人只是為了活著！」這是蘇幕少數反駁羅素的話語之一，每當這個時候，羅素總是輕輕的笑一笑說：「荒野上的東西可都是奢侈品。」

  蘇幕仍有許多疑問，比如說那場災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有人生活在溫室，有人卻生活在荒野，但他從沒問過這些問題，這些問題他想親自去尋找答案。

  羅素終於不堪「壓力」搬到了二號垃圾堆的診所，診所外有十幾名垃圾城的士兵帶槍守候，防止蘇幕被人打擾。

  「小子！你一個人在這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把我害慘了！」羅素一邊抱怨一邊脫下身上的鬣狗皮草，就差一頂高高的帽子，他就更像個紳士。

  「看到沒有？這幾天我都瘦了一圈！」羅素坐在另一張病床上，對著一面小巧的鏡子仔細修剪著鬍鬚，這是他每天的必修課。

  蘇幕撇了撇嘴：「我看你是被女人吸乾的。」

  羅素老臉一紅，這些天他確實收到了不少「好處」，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毫不見外，也從不負責。

  「真要去溫室？」沉默後，羅素突然問道。

  蘇幕墊了個枕頭，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果你不去，我可以賺一大筆錢。」

  羅素瞥了蘇幕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據我所知，你並不喜歡錢，你只是把它當成一種工具。」

  「不是嗎？」蘇幕愣了愣。

  羅素笑道：「真正喜歡錢的人，會把它當做生命。」，「或許比生命還重要。」羅素接著補充道。

  蘇幕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羅素立馬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張三那收了不少好處，我指的可不僅僅是錢……」

  羅素明顯意有所指，一臉曖昧的神色，表情似乎在說：「你小子總算是開竅了。」

  蘇幕急忙解釋道：「這只是交易，就像我跟你一樣。」

  話一出口，蘇幕就有些後悔，羅素果然變得認真起來，低頭思索道：「我可沒讓你帶我去溫室……還有，你為什麼非要去溫室？嗯……我指的是，溫室也許並不像你想的那樣……」

  這是羅素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提問題，蘇幕也變得正經起來，他把雙手枕在頭頂，看著天花板悠悠說道：「如果只是為了生存，在哪裡都一樣吧？」

  羅素表情有些古怪，突然說道：「我聽說你以前有個哥哥，他……」

  「他死了！」蘇幕猛然抬頭盯著對方：「我親眼看到他死在紅線的化學區域裡！」

  羅素點了點頭，這件事在垃圾城並不是什麼隱秘，可他總覺得觸碰到了蘇幕的秘密，這是他們一起生活的兩年來唯一的一次。

  「作為交換，你可以問我一個相對私密的問題。」羅素似乎有意緩解尷尬，蘇幕認真的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來自溫室？」

  「不是！」羅素回答的很乾脆，蘇幕看著他的眼睛，羅素沒有說謊。

  「我們扯平了！」蘇幕再次躺回軟綿綿的靠枕上，仿佛陷入了回憶，他很少會因為回憶發呆，事實上他和垃圾城的許多人一樣，總是在努力的遺忘。

  三天後，蘇幕帶著羅素和張安安來到了七號垃圾堆的酒館，那名叫唐立的軍官就坐在酒館裡最顯眼的位置，看到蘇幕時優雅的舉了舉手裡的高腳杯。

  「看你恢復的不錯。」唐立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坐著三名女子，見蘇幕坐下，很識趣的離開了座位。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蘇幕直入主題，而唐立對於張安安的興趣似乎比蘇幕要大的多。

  「這位是……」

  「她就是我要帶走的另外一人。」蘇幕皺著眉頭，對方赤裸裸的目光讓他很不爽。

  唐立突然起身，拉著張安安的小手笑道：「你好，我叫唐立，是機械城秩序司的隊長。」

  張安安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急忙把手抽了出來，唯唯諾諾的說道：「你……你好……我叫張安安……」

  「安安，好名字！」唐立還煞有介事的抬頭想了想，從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肯定沒有想到垃圾城這種地方還有這樣清純的女子。

  蘇幕不漏痕跡的擋在張安安的面前：「唐隊長，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唐立略有不快，大有深意的看了蘇幕一眼，率先走出門外，張安安小心翼翼的跟在蘇幕後面，眼圈看起來有些紅腫，也不知張三是用什麼方法說服的她，畢竟對於她來說，蘇幕仍然算是個陌生人。

  而張三並沒有出來送行，即使垃圾城有一半的人目送蘇幕三人離開，兩輛裝甲車呼嘯著駛向那道「紅線」。

  羅素和張安安被安排在後面一輛，唐立則和蘇幕並排坐在前一輛，唐立遞給蘇幕一個巴掌大的氣囊，調笑道：「要是不想死的話就把它捏開。」

  蘇幕看著越來越近的「紅線」，果斷捏開了氣囊，一團看似透明的液體將其包裹在其中，唐立撇了撇嘴，心中暗道：「算你命大。」

  蘇幕將對方的表情看在眼裡，目光掃過車窗外紅色的土地和累累的白骨，不由陷入了沉思。

  氣囊中的液體應該是一次性防護服的作用，他曾親眼見過紅線中化學毒素的威力，只需一分鐘，足矣毒死一頭荒野中的巨象。

  而唐立以及那些跟隨的士兵並沒有使用那種氣囊，說明這些人身上本身就相對防護的措施，而且更安全也更持久。

  蘇幕如此想著，眼角看向對方胸口上那枚金屬光澤的標誌，就在剛剛陽光交錯的一瞬間，他看到一絲異樣的光芒閃爍。

  「要是能弄到一些這種防護服的話……」蘇幕的內心開始活絡起來，這一瞬間，他突然有種殺人奪寶的衝動。

  唐立警覺的看向蘇幕，卻只發現蘇幕看向窗外，隨即皺了皺眉頭說道：「蘇先生，你是垃圾城這兩年來唯一進入溫室的人。」

  「我知道。」蘇幕漫不經心的回答令唐立有些不爽，突然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因此機械城為你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蘇幕終於轉過臉來，看著那張充滿陷阱的嘴臉，問道：「我可以不參加嗎？」

  唐立突然愣了愣，剛剛一瞬間他想了許多蘇幕驚訝的方式，卻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平靜，就像一巴掌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氣都無處可使。

  「蘇先生，你必須參加，這是規矩！」

  唐立把「規矩」二字說得很重，目光也逐漸變得凌厲起來，蘇幕眯著眼睛，目光像是一頭豺狼，車廂里的氣憤突然低到了冰點，坐在前排的士兵甚至已經把手摸到了腰間的手槍上。

  「那我還真有些期待……」蘇幕將頭再次轉向窗外，從他殺死那三隻蟻獸開始，就知道事情遠遠還沒有完，溫室不會放沒用的人進去。

  唐立心中鬆了口氣，平日裡他見的目光都溫順的像綿羊，何曾見過這種野性冰冷的目光？

  反映過來的唐立臉面一紅，面容微微扭曲道：「蘇先生，別怪我沒提醒你，溫室不比垃圾堆，任何事情都得講「規矩」！」

  蘇幕從對方的話中又得到兩個有用的信息：溫室稱垃圾城並不叫城，而是垃圾堆；「規矩」在溫室非常重要，而荒野上最沒用的就是規矩。

  「不知道溫室里都有什麼規矩？」蘇幕看似認真的問道。

  唐立聞言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後背輕輕躺在皮質的座椅上，漫不經心的說道：「「規矩」之一就是想要得到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

  蘇幕眯著眼睛，對方的話說的很明白，想要知道「規矩」，他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唐立生怕蘇幕沒明白，繼續笑道：「其實溫室和荒野一樣，聰明的人可以活的更久，蘇先生只要讓安安小姐陪我吃一頓晚飯……」

  到了這個時候，唐立仍不願撕下那層虛偽的面具，其實大家都知道「吃一頓飯」代表著什麼，文明往往會成為野蠻的掩飾，溫室里的人似乎早已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