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不想成為小白鼠

  蘇幕更加習慣黑暗，任何優秀的狩獵者都得習慣黑暗，因為在黑暗中總有自以為是的獵物發光。

  他透過車廂的縫隙，清楚的看到兩團通紅無比的「火焰」，這兩團火焰正在復甦，正在憤怒的邊緣醒來，人類應該祈禱，祈禱他們所犯下的錯誤。

  「巨蟒！」

  蘇幕一直在後退，儘可能的和車廂保持一定的距離，這雙眼睛他見過，這些人竟然活捉了巨蟒！

  當蘇幕發現退無可退的時候，不遠處的黑暗跑來一個人影，人影路過蘇幕潛伏的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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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強？他受傷了。」蘇幕朝著周強逃跑的後方看去，有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一邊追趕一邊開槍。

  周強走到卡車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沒有子彈的槍械早已被丟棄，他撕開上衣，露出石頭般堅硬的肌肉，在後面追兵的視線死角想要發出最後的反撲。

  可他最終沒有等到兩名士兵，反而等來了身後的蘇幕。

  「是你？」周強一臉詫異的看著蘇幕，緩緩躺在車輪上。

  「你受傷了。」蘇幕皺著眉頭，對方胸口上有兩個血淋淋的洞口。

  周強從褲兜里掏出扁平的煙盒，抽出最後一根煙尷尬道：「不好意思，最後一根了。」

  「我不抽菸。」蘇幕平靜的說道，他見慣了死亡，但從未見過死亡來臨前還能保持平靜的人，周強是個真正的漢子。

  周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打火機卻因為顫抖掉在了地上，頓時又尷尬的笑道：「能幫我點上嗎？」

  點燃煙像是生命，即將要燒到盡頭，周強再次深吸一口，蘇幕忍不住提醒道：「子彈打穿了肺葉，你不該抽菸。」

  周強無所謂的笑了笑：「他娘的，那群狗腿子竟然用穿甲彈！」，他就像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蘇幕知道，對方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死亡。

  人的笑容會傳染，蘇幕顯然不在此列，他的感情很少受到外界影響，然而此刻他卻受到了另一種感情的影響，原來死亡也是有感情的。

  「我是追隨杜小姐才加入的組織……」周強生怕蘇幕聽不懂，補充道：「「重生」，由覺醒者建立的組織！」

  蘇幕點了點頭，這個信息很重要，周強繼續說道：「杜小姐一直在和溫室的掌權者鬥爭，希望你能幫她。」

  周強不是傻子，蘇幕能活到現在，怎麼可能會是普通人？溫室實行「方向計劃」，覺醒者成了實驗室里的小白鼠，「重生」或許就是因此而建立的組織，他們迫切的需要吸收新鮮的血液來應對文明所造成的災難。

  「這件事應該由你來完成。」蘇幕委婉的拒絕，他只是個想活下去的人。

  周強突然嘲笑道：「呵呵，別傻了，只要那個男人還在，只要方向計劃還在繼續，你不可能躲的過！曾經有許多像你一樣的覺醒者如今成了實驗室里的標本。」

  周強說著，遠處的黑暗中已經有一隊拿槍的士兵跑來，腳步鏗鏘有力。

  「殺了我！」周強突然握住蘇幕拿著匕首的手臂。

  蘇幕從沒聽過這種奇怪的要求，就在其猶豫的那一剎那，周強已經帶著那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呵呵，我可不想變成小白鼠……」

  蘇幕睜大眼睛，這一幕給他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衝擊，一股難以言表的悲愴，黯然，憤怒，不解充斥著他的胸膛，他迫切的想要尋找答案。

  「周強，一級生命體，已記錄。」

  「一級生命體，是否融合。」

  「融合！」

  「融合成功，力量+2，敏捷+1，韌性+3，獲得技能石膚，石膚：短暫提升身體三倍韌性。」

  那隊士兵打著強光手電，正像蘇幕說理解的那樣，人類總喜歡在黑暗中點燃篝火，然後告訴黑暗中的狩獵者：我在這，我在這……

  蘇幕本是黑暗中的幽靈，可現卻像一頭荒野中的野獸，在「衝撞」和「石膚」的加持下，人們只看到一條詭異的黑色線條，當士兵反應過來時，紛紛像斷了線的風箏，巨大的衝撞力將他們帶到了天上。

  他們的內臟被擠成了一團，骨折使他們完全喪失了戰鬥能力，只能在地上哀嚎等死。

  「你！你是誰？！」一名倒地的軍官驚恐的看著黑暗中的輪廓，他拼命的想要去拿身邊的手電，黑暗令他畏懼，未知使他恐慌。

  多麼愚蠢的想法！

  蘇幕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對方的生命，就行捏死一隻蟲子那麼簡單，就在他要轉身時，發現對方腰間掛著一串鑰匙……

  狼群已經所剩無幾，鬣狗已經成了一具具冰冷的死屍，文明再次戰勝了野蠻，而一群文明的同行者正將屠刀轉向同類。

  計劃失敗了，五名士兵無一倖免，江月和杜鵑背靠背面對包圍的機甲士兵，在天空的穹頂之上，有一個透明的立場罩子，正是這東西限制了兩人的發揮。

  肖宗祠撥開兩旁的士兵，微笑著面對眼前的二人，聲音溫和的說道：「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江月壓低帽檐，不溫不火的說道：「認識。」

  肖宗祠微微一愣，他問的是蒙著面的杜鵑，沒想到這位如此乾脆的承認了下來，但在他的印象中，並沒有這麼一位人物，反倒是杜鵑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哦？你說說我們是怎麼認識的？」肖宗祠突然對江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江月仍是不溫不火的說道：「你的畫像，每天都被人當做靶子。」

  肖宗祠深吸一口氣，隨著嘴角的下沉，一隻手卻舉了起來，只要他這隻手輕輕一放，眼前的生命就會消失。

  他享受這種掌控他人生命的感覺，實驗室並不缺「小白鼠」，缺的是像他這樣對生命淡薄的領導者。

  想到這裡，肖宗祠下沉的嘴角又揚了起來，玩弄生命使他顯得更加「高貴」。

  突然，人群的背後傳來騷亂，一名身穿軍官服飾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來到肖宗祠的身邊。

  張精銳，一直是肖宗祠最得力的爪牙之一，他知道規矩，也知道打斷肖宗祠的後果。

  「怎麼回事？」肖宗祠狠狠的皺起眉頭，之前的心情蕩然無存。

  張精銳急忙說道：「有人截走了鑰匙打開了車廂，那東西一分鐘會到這裡！」

  肖宗祠不再是那副處變不驚的神色，走向一台稜角分明的飛行器，轉身對身邊的人說道：「帶走晶石，殺了他們。」

  「那些科學家……」張精銳忍不住問道。

  「一個不留！」

  肖宗祠沒有解釋原因，事實上他已經給了那些人一天的時間來研究那塊晶石，至今還沒有結果，溫室不需要這樣的「廢物」。

  蘇幕眼睜睜的看著肖宗祠上了飛行器，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巨蟒是他放出來的，目的是製造混亂給他接近晶石的機會，卻沒想到因此救了江月兩人一命。

  巨蟒比想像中來的快，巨大的身軀使人喘不過氣來，每一次的掃尾，都會帶走四五條人命，代價只是身體上留下一連串的白印。

  子彈穿不透他的鱗片，卻能使他感到疼痛，越是受傷的野獸越是可怕。

  張精銳嘆了口氣，他們來的時候足足有四五百人，如今只剩下三百多人，這些士兵有一半能活著回去就不錯了。

  「蠢貨！換上穿甲彈，普通子彈對它沒有作用！這次不用抓活的！」張精銳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他不是肖宗祠，對於生命還有敬畏之心。

  巨大的立場罩子早已在巨蟒的破壞下支離破碎，江月帶著杜鵑消失在原地，蘇幕又一次見證了對方那種神奇的能力，突然化作黑煙，下一刻就到了山上。

  而他早已換上了一身軍服，胸口上紋著三個箭頭指向三個方向的標誌，不僅代表了三個家族，也代表了方向。

  當他來到晶石旁邊的時候，剛好看到士兵屠殺那群科學家的一幕，這很難令人理解，蘇幕也懶得去理解，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將這枚一大塊晶石帶走。

  「你，快去把卡車開過來！」張精銳手指指向蘇幕，蘇幕故意把帽檐壓的很低。

  「是，長官！」蘇幕仍在心中盤算著計劃，下意識的把手放在了晶石上。

  張精銳又突然說道：「等等！」

  「把頭抬起來！」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蘇幕，張精銳並不認識所有的士兵，卻敏銳的察覺到他帶來的士兵多了一個人。

  蘇幕緩緩抬頭，一張髒兮兮的臉，明亮的眸子，以及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幕在笑，他竟然在笑？張精銳的心猛然沉到了谷底，他見過這種笑，不過是在肖宗祠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