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圍城

  宋戎失笑：「哪有你怕的東西。他們說就讓他們說去，咱們樂得在這清閒。」

  「宋戎，」林薇薇一字一句，「我是要回家的，京城是我家。」

  「嗯，」宋戎笑道，「也不是我的，你家才是我家。」

  「我給你說認真的。」林薇薇道，「你別當玩笑話，現在這情形嚴重了。」

  「我知道。」宋戎依然還笑眯眯的。

  

  外面小丫頭端著水盆帕子進來放下，宋戎拿起帕子擰乾淨水，照林薇薇臉上點點擦擦，又貼她腦袋上給她降溫：「我說過，不要在喝酒。」

  林薇薇胡亂應著，又說，「要不我們直接逃了得了。」

  宋戎又擰了一把水給她擦臉，聲音漫不經心的：「好啊。」

  雖說是守衛森嚴的禁軍，但架不住沒有不透風的牆。

  早年間這王府原是修建過得，有些角門修的極其蔭蔽，且通往外街，出入方便。但因主人常年不在，家中管家恐遭賊偷，便將角門封了起來。

  宋戎直接一腳踹去，稀里嘩啦的倒了一地板磚，露出外面空蕩蕩的大街來。

  常說這角門堅固的管家一時傻眼，連連嘆氣，不忍直視。

  其他地方圍得水泄不通，原這外面也是有守衛的。幸好謝童將人打暈了，才讓他們有機可趁。馬車和馬統統是不能準備，保准打草驚蛇。

  四人簡單收拾了行禮，便從角門遁入夜色之中。

  老管家望天，連連抱緊雙手不停祈禱：「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王爺啊。」

  四人都有功夫，在宵禁寂靜的長街上風馳電掣。划過人家的窗前，只看到幾道黑影，不辨雌雄。

  林浩道：「往哪兒去，守城的官兵很多，要跟他們打嗎！」

  林薇薇踢飛一個石子：「打個屁，一打把禁軍招來了，寡不敵眾知道嗎！咱們現在是叛旨出逃！」

  謝童看了她一眼，依然保持最快的速度，「姐，我怎麼覺得你還很興奮的樣子？」

  林薇薇道：「胡扯胡扯！」

  宋戎嘆了口氣，自覺壓低聲音：「知道我們是在逃命，不知道的以為是要去搶劫。」

  林薇薇道：「所以走哪兒啊？宋晨不蠢，肯定早就讓城門守備森嚴了。」

  宋戎趕上謝童，沖在最前頭，「跟著我，別掉隊。」

  三人一同緊張起來，加快了速度。

  及至城門，果然燈火森然，守衛嚴密，竟比平時多了兩倍！

  四人貼著牆緩緩行進，林浩道：「該往哪兒去？把這些人都殺了？」

  林薇薇道：「不殺人，不至於。我帶了迷藥。」

  謝童卻覺得不妥：「可迷藥適合密集人群小範圍使用，且要在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可看現在他們分散均勻，想必也十分警惕。不好下手。」

  林薇薇皺眉，嘶了一聲：「說的是……」

  「我去把他們引開！」林浩說。

  林薇薇趕緊扯住他衣服，「別衝動，你出去會被亂箭射死，人家能腳不沾地知道嗎？」

  林浩皺眉道：「那該怎麼辦，總不能打道回府？」

  一直沉默的宋戎默默拿出了繩子，往城牆上一揮，嗖的一聲，繩子牢牢懸掛在了城牆上，且沒有引來士兵。

  林薇薇白了宋戎一眼，宋戎道：「這中間相對鬆散，我上去解決完你們上來，對暗號。」

  暗號只有他和林薇薇知道，林薇薇點點頭，道：「快去快去。」

  謝童道：「姐夫小心。」

  「嗯。」宋戎速度極快的攀爬上去，翻過樓台，沒發出一絲響動消失在上面。

  沒聲音是好的，說明沒被察覺。但時間流逝的很慢，天上月亮再次被烏雲遮住，漆黑一片的城樓仍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林浩說。

  謝童道：「閉嘴！」

  林薇薇抓住繩子往上爬：「我要上去看看。」

  謝童道：「再等等，你功夫不比姐夫好。」

  「但我比他聰明，」林薇薇道，「要不他怎麼還不下來！」

  謝童無奈的嘆氣：「你別衝動……」

  話音剛落，上面傳來一聲烏鴉叫。

  「是？」林浩問。

  林薇薇神色和緩下來點點頭。

  於是林浩立刻把林薇薇扒拉下來，自己最先攀上了繩子，壁虎似的往上爬。

  林薇薇居中，謝童再最後。

  然而他們還未爬到頂，後面傳來幾近驚天動地的腳步聲。接著火把熾熱的光照進來，照亮他們的全身。

  三人一起轉頭，看到了不知何時到來的軍隊中央，簇擁著一頂轎攆。旁邊跟著個小太監，正是宋晨的貼身太監小福子。

  林薇薇催促林浩繼續往上爬，可身後有人吼道：「莫要在負隅頑抗了，王妃，小心摔著！」

  林薇薇不理會，突然，一支箭嗖的射過來，毫不留情的洞穿了她身邊的壁壘，與她的腦袋差之毫厘。

  她回頭時，卻看見慌神的謝童手一松，「小童——！」

  謝童從繩子上掉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遠處小福子又喊：「王妃娘娘，您勸王爺趕緊下來，莫要在做這些危險舉動，奴才好趕緊派轎子過去接你們進宮看太醫啊！童小姐看樣傷得不輕！」

  林薇薇抱著謝童，氣紅了眼：「給我閉嘴！」

  小福子閉了嘴，整個軍隊整齊排列，正也如巍巍城樓擋住他們的去路。

  宋晨就在那轎子裡，林薇薇知道，這小的是鐵了心的不放人了。

  這時一個黑影借著繩索從城樓上跳下來，彎身在他們面前看了一番，沉默一會兒，道：「我去與他說。」

  小福子仿佛聽到了宋戎的聲音，立刻又用那尖銳的嗓子喊：「王爺，您別過來，主子說……咳咳，主子說他不想聽您說話，您再做些無用功，就真的要將您請回宮伺候了。」

  「宋晨，」宋戎一步步走進轎攆，無視小福子的話，「你下來，親自與我說。」

  宋晨並不作答，那轎子太安靜了，恍惚間林薇薇以為裡面根本什麼也沒有。

  九五之尊，還真沒有親自大半夜出來埋陷阱逮人的先例。

  「若是不說，那便開殺吧。」宋戎說。

  他前半生征戰四方，兵不血刃，何曾屈服過？

  小福子渾身一哆嗦，就見身邊的轎子晃了晃，一隻手先挑開了幔帳。人從裡面慢慢走出來，做了手勢，示意所有人都不必行禮。

  「皇叔，」宋晨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回來吧，這是你應該得的。」

  宋戎道：「你不是小孩兒了。」

  宋晨道：「在您面前，正如朕在父親面前一樣始終都是小輩。朕需要你的扶持，皇叔。」

  「臣的職責已經盡到了，皇上。」宋戎說，「讓我與家人回去吧。」

  宋晨突然咳嗽起來，似要咳彎了身體。明明上午還龍馬精神，現在卻成了羸弱的病秧子，變化之快的脆弱委曲求全讓人猝不及防。

  連林薇薇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嬸嬸心裡都咯噔了一下。差點就要忘記人是來抓自己的，脫口而出問「你沒事吧？」

  好在宋戎意志堅定，他看著宋晨咳嗽完，道：「風大，皇上請回吧，傷了龍體，耽誤的才是正經事。」

  「皇叔當真心意已決？」宋晨一邊咳嗽，一邊說道。臉色蒼白如紙，眼眶紅了大片。

  「不會改了……」

  豈料宋戎的話還未說完，宋晨突然就像破了線的風箏，直勾勾墜到了地面上去。

  一時間大軍譁然，肉眼可見的亂了起來。遠處真的烏鴉亂啼，風吹的烏雲散開，露出月亮。

  月光普照大地，林薇薇看著宋戎奔去轎攆，就知道他們今夜無論如何是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