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莫失莫忘

  平常林薇薇只跟佃戶代表打交道，很少到這邊來看，對茶農見得少。倒是茶農們熱情，有見過她的，在集市上就會送她好些吃的。

  老漢搖搖頭：「我不是。」無奈的嘆了一聲，「老胳膊老腿，種不了茶了，現在種點菜，夠吃的就行。倒也舒服的很，還是要謝謝你們啊。」

  「不必客氣。」林薇薇說著，尋思起自己家哪還有可以適宜種地的地方。

  老漢又道：「我是打北邊來的流民，戰亂旱災，一口吃的都沒有。我家人都沒了，就留下我一個糟老頭子和個小孫子，萬幸遇到你們這樣的大善主，不然也早就客死他鄉啦。」

  

  林薇薇還是沒想起，聽了這話有點受之不恭，便道：「您種的地在哪裡？」

  老漢心想地多了都記不清啊，真是有錢啊。他往北邊指了指，笑的眼睛都沒了：「就是你們老家那塊兒，聽說以前是種糧食的。」

  想起來了，原是老家父親分來的那塊地。可是她沒將這地租給旁人種啊。當時倒是一塊兒給了大伯母種了吧。

  林薇薇有點奇怪，但老人太熱情了，又給她很多蔬菜，道謝感恩完便走了，說是要回家給孫子做飯去，林薇薇鞭也沒能拉著他多問。

  「想什麼呢？」宋戎回過頭來看她。

  林薇薇急了就問，也忘了宋戎這種大爺怎麼可能會記得一畝三分地的瑣事。

  果然，宋戎也是一臉茫然：「你原來老家也有地？」

  林薇薇：「……你以為我們是喝西北風長大的嗎。」

  宋戎：「……」

  「不行，我得去問問我爺爺。」林薇薇說完，從茶山上退出來，等也不等，騎上馬走了，留下一陣煙塵。

  宋戎：「……」

  不是她要來茶山玩兒的嗎？

  林薇薇有一年多沒有來過林家村了。

  自從建造了山莊之後，她和家人們自覺把那裡當成了唯一的家。

  以至於忘記了他們曾從哪裡生根發芽。

  林家村幾乎沒有變化，除了村口大路寬敞的兩遍蓋了幾棟新房。它依然還像她的第一印象一樣，古樸，落後，衰老，但卻哺育了很多人，是許多流離失所的人夢寐以求，賴以生存的家園。

  村口的大榕樹下，一群老人仍在那激動的唇槍舌戰的下棋。

  另一邊閒著無事，頭髮已經變成銀白的老太太們，依然納鞋墊，聊八卦。

  林薇薇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有沒有變化，如今她已經二十有五，不比從前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果然，沒人認出她來。

  一旁有婦女開始議論：

  「那姑娘是誰啊？看起來是外鄉的，是來找人還是偷果子的？」

  「別理，外鄉的沒一個好東西。再說你看她長那麼好看，穿那麼好，一看就是個騷狐狸，這時候可別讓你男人出來咯。」

  「呸——俺男人老實厚道著呢。」

  林薇薇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加快腳步往爺爺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她敲了半天門，也不見個人影。

  有路過的大嬸見她眼熟，便問：「你是老林家的親戚嘛？他不在家咯，上鎮上茶館了吧，老太太去後山了吧，你是誰家的呀？」

  林薇薇認出大嬸是韓風的鄰居，這大嬸的老花眼果然是又嚴重了。她便上前兩步，道：「嬸子，我是薇薇。」

  大嬸愣了愣，似乎還沒想起是哪個「微微」。突然她的鏟子「咣當」掉在地上，她激動地攥住林薇薇的雙手：「是你哦，大地主，是你哦，大財主！」

  林薇薇：「……」

  「你回來看看啦？」大嬸說，「昨天我還和老韓說你有出息，咱村里最有出息的就是你嘞，別看是個女娃娃，可比男娃娃還厲害。走！去嬸子家喝茶吃飯，我叫你叔去找你奶奶！」

  這熱情讓林薇薇難以拒絕，她幾近是被拖著到了大嬸家，坐下喝茶。

  大嬸十分健談，從林薇薇尿床的小時候，到她去鎮上開火鍋店，又到京城名揚天下，如今坐擁山莊萬畝良田，有了如意郎君——竟是將她小半生的事都了如指掌！比她本人還了解她自己！

  這讓林薇薇不由得腹誹：「看來林家村的老少爺們，大姑大嬸們，茶餘飯後沒少八卦我啊。」

  大嬸繼續滔滔不絕，這時大門突然響了。從門縫裡竄出個古靈精怪的小男孩兒來，瞥了林薇薇一眼，聲音還奶聲奶氣的：「你家來嗑了？」

  大嬸白了小孩兒一眼，又笑眯眯道：「薇薇啊！這是韓風家的老二！」

  林薇薇：「！」

  當初孩子滿月酒只封了禮，那時候忙，還沒來得及來看看孩子吶！

  這小孩長得和他媽媽像，長眉細目，笑起來卻是眼波流轉，瞧著就古靈精怪！

  林薇薇到院子裡，小孩兒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你是城裡來的？」

  林薇薇道：「不是，這兒就是我家。」

  小孩兒搖搖頭：「不可能，這兒是你家，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林薇薇噗嗤笑，彎身道：「因為你剛出生，孤陋寡聞唄。」

  小孩兒歪著頭擰眉道：「什麼叫姑漏瓜蚊？」

  林薇薇：「……什麼都不是。你爸媽姐姐呢？怎麼讓你自己跑出來串門啦？」

  大嬸在一邊幫腔道：「這孩子誰也管不了，人家都不想管他咯，讓大狼叼去也無所謂啦！」

  林薇薇不喜歡大人說這樣誇大的謊話來嚇唬小孩兒，皺眉時，又聽那小孩兒道：「你才讓大狼叼去呢，大狼最喜歡話多的！」

  這孩子不怕啊……

  林薇薇樂不可支，想抱抱小孩兒，但是想對於他來說自己是個陌生人，冒冒失失的不好。便道：「走，帶我去見見你爸爸媽媽。」

  小孩兒退後兩步道：「不在家。」

  大嬸的聲音從炊煙裊裊的廚房中飄出來：「肯定都下地去了！薇薇，你就在我家別走，嬸子給你做飯，一會兒去買壇酒……」

  「……那你姐呢？」林薇薇又問。

  小孩兒道：「在家，寫作業。」

  「哦。」林薇薇往屋外走，「我要去看看。」

  小孩兒往廚房看了一眼：「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