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江城風雨29

  九陽坐在齊文的面前，因為焦躁,手指不安地跳動。這不是她第一次關閉讀心術，但是她第一次不用讀心術和外人聊天。

  面對齊文，她算得上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情報是齊文喜歡聽戲。這還是讀心術被發現時了解到的。

  齊文像是躲在了漆黑的帷幕後面，九陽的眼中只有黑暗。這種感覺很不妙，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快逃。

  九陽站起身，準備告辭離開。

  「這就走了嗎？不願意和我多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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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鄙賤之人難入貴人的法眼，奴家還是識趣些，早早地離開為好。」

  齊文沒有阻攔九陽，而是望向看台上上演的戲劇道：「鄙賤之人，他至少也是一個人啊！你是人嗎？」

  犀利的語言鋼刀一般插入了九陽的心臟，痛徹心扉，九陽停住了腳步，眼神中帶著殺意，殺意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心中剛升起殺意,第六感就告訴她危險，快逃，晚一秒就會沒命。

  九陽沒有回答齊文的話，轉身邁著步子優雅地離開，只是優雅中帶著倉皇,最後只剩下倉皇。

  九陽離開了一品軒，儘管如此心中依舊有不好的預感，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她走在大街上，身後傳來凌厲的殺意。她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了鍾芳。驚慌,恐懼，她一秒不敢停留，施展遁術瞬間逃到了城外。

  墨黑的夜空下，樹林裡沒有一絲的光亮。

  隱藏在黑暗之中，九陽驚慌的心才得到了片刻的安寧。她出生於黑暗之中，黑暗是她的保護傘。

  「不再繼續跑了嗎？」

  黑暗之中，鍾芳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又是陌生又是那麼的熟悉。數十年了，再次聽到這個聲音，九陽嬌弱的身體忍不住的顫抖，是恐懼，是興奮。

  她不知道是哪種情感，她走出了黑暗的保護，看向了帶著白色斗笠的鐘芳。

  夜風吹動斗笠垂下的白紗，如白色的幽靈飄來索命。

  九陽想跑，但她明白，不能破解鍾芳追蹤的手段，她逃到任何地方都沒有意義，遲早都會被抓到。

  「多年沒見了！你過得還好嗎？」九陽用平緩的語氣向鍾芳問好。

  「當然不好，沒有你的日子我是寢食難安，每每得知你犯下的案子，我就恨不得活颳了你！」

  九陽興奮地笑著，像是向父母炫耀成績的孩子，「你不該高興嗎？沒有你我依舊過得很好，黃裳的名字因為我而名揚。」

  「臭名昭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臭名昭著也是名聲，至少我讓黃裳的名字被人熟知。你呢？你又做了什麼？治病救人有什麼意義？那些被你救助的人是會念你的好？」

  九陽激動地道：「你免費為人看病，從西邊被人攆到了北邊，又從北邊被攆到南邊，如今又被攆到了東邊，世界如此之大，有你安身立命之所嗎？」

  「你要當一個好人，而我只想當一個惡人。我只為我自己而活！」

  鍾芳淡定地去取了斗笠，臉上沒有歡喜，也沒有憤怒，似所有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九陽厭惡地看著鍾芳，那一張臉是她幾十年前的臉，平庸普通，哪裡比得上現在自己如仙子般的美貌。

  「你還是頂著這一張醜臉啊！多少年了，真是醜陋不堪！」

  鍾芳將斗笠放在了地上，然後回應道：「貪慾沒有止境，追求所謂的美麗到頭來能留下什麼？一堆枯骨罷了。再美麗的花都有凋謝的時候，你的美麗也到了盡頭。」

  「你要殺我？」九陽傻眼地看著鍾芳。

  似是聽到了一個好聽的笑話。

  「鍾芳，別忘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鍾芳難得的苦笑，道：「是啊！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可我死了，你卻能平安地活著。你找閻君單方面斬斷了我們的聯繫，甚至還讓我永遠找不到你。九陽，你想到還真是周到啊！」

  「數十年，我找了你數十年，永遠追在你的身後，無數次靠近，無數次錯過。」

  九陽站在原地看著鍾芳，等著她宣洩苦水。在這個世界上，還願意聽鍾芳說話的只有九陽了。

  「醫館的死人是你的手筆吧！」

  九陽點頭，道：「我後悔手軟了，不應該只想著趕你走，應該讓那群無知的人殺了你才對。」

  「誰讓你錯過了呢？既然錯過了，那就沒法回頭了！」

  九陽又一次點頭算是承認了鍾芳的話。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閻君斬斷了你我的聯繫，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我。」

  鍾芳笑道：「確實，但你做得不夠。你太過於小心，擔心我無意間我能找到你，單方面保留了我們的聯繫，只要我靠近，你就會發現，這樣就能避開我。」

  九陽恍然大悟，道：「你就是憑藉我們之間最後微弱的聯繫，重新找到的我？」

  「這可不是微弱的聯繫。是你我之間斬不斷的聯繫。」鍾芳邁動了腳步，向九陽走去。

  九陽害怕地往後退，驚慌地道：「方法確實簡單，但你找了我數十年，依舊沒能成功。如今卻能找到，有人在背後幫你！」

  鍾芳臉上有了苦澀的笑，「幫算不上，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為了殺死你，我花了不小的代價。就如你為了逃離我付出的代價。」

  九陽能夠理解鍾芳的苦澀，那一種代價真的無比慘痛。

  「閻君還真是無恥啊！居然兩頭吃利，好手段啊！」

  鍾芳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而是道：「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就一起上路吧！路上結伴，也算不上寂寞。」

  九陽惡狠狠地道：「我是我，你是你，自從我們分離，我們彼此就獨立了，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別拉著我。」

  鍾芳笑吟吟地道：「真是可憐啊！你以為自己是一個獨立的人了！九陽你真的以為百屍重生能讓你成為一個人嗎？你只有人的表，沒有人的里，你始終是一個怪物。」

  「我是怪物，那你呢？你又是什麼？」

  「我也是怪物啊！」鍾芳坦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