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搶陰德

  月上中天，一片烏雲由遠及近。

  李麗坐在椅子上，腰杆筆直。齊文坐在地上，用她的腿當枕頭，口水，鼻涕一股腦粘在了嫁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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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麗的腿麻了，卻不敢動，只要稍微移動一點，齊老太的死魚眼珠就會盯著她。

  突然，木雕一樣地齊老太站了起來，她的骨頭髮出咔咔地響聲，她一頓一頓地到了李麗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麗。

  似是在警告，又似是在交代身後事。她猛地抓住了李麗的手，李麗只感覺手埋在了冰雪裡，因為寒冷而發抖，就連靈魂都在戰慄。

  李麗的手被舉起，她不敢抽回手，任由齊老太施為。一個玉鐲戴了上去，齊老太這才鬆開了李麗的手，似是認同了這個孫媳婦。

  齊老太看向熟睡的齊文，她的死魚眼珠中，居然有了光。

  「但願我孫愚且駑，無災無病過百年。」

  說完，齊老太的臉多了一道黑線，如瓷器一般的裂開，裂痕增多，皮膚一塊塊掉落，還沒落到地上就化作飛灰消散。

  齊老太消失之後，齊文突然醒了過來，他揉著惺忪的眼睛，四處張望，喊著奶奶，聲音急切，如斷奶的孩子在哭泣。

  齊文哭喊著，撕心裂肺。

  月亮被烏雲遮蔽，天地暗了下來，一陣陰風吹向齊文，哭喊的齊文就倒在了地上。

  李麗跑了過去，這才發現，齊文已經沒有了呼吸。

  沒有悲傷，亦沒有驚訝，這不過是她死的第六人丈夫而已。李麗站了起來，去了齊老太的屋子，齊文睡覺之前向她介紹過齊家。

  她換下喜服，除去妝容，換了一套肅穆的衣服，披麻戴孝。葬禮的流程，她也一清二楚，畢竟操持了五任丈夫的葬禮。

  李麗換好了孝服，便要去敲鄰居的門，她需要找他們幫忙抬阿文的屍體，停屍七天之後下葬。

  她剛走到小院，大門就被人踹開了。狂風裹挾飛沙席捲，一時間李麗被迷了眼。

  風定之後，大門前出現一個高大的漢子。他是高府的管家，四十來歲的年紀，臉上有道蜈蚣樣的疤，從嘴角一路蔓延到眼角，就連滿臉的絡腮鬍子都這掩不住，很是滲人。

  在高管家身後的是黃管家，一個翹著蘭花指的男人，單從外貌來看有三十好幾了，臉上卻連一根鬍子都沒有，光潔的像個女人。

  他很討厭灰塵，翹著蘭花指來回地掃去眼前的灰塵。

  在黃管家的身後是兩個文人，站在左邊的是趙管家，站在右邊的是薛管家，三十好幾的年紀，書生打扮，看著文質彬彬的，像是教書的先生。

  在最後面的是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胖子，單就他的一件衣服，就夠農家一年的吃喝。單論衣著，這個胖子給李麗留下的印象最深，可中年胖子在幾人中最不堪。

  點頭哈腰的模樣，像極了招呼大爺的店小二。

  前面四人走進了齊家小院，就在中年胖子也要進門時，高管家扭頭呵斥，道：

  「白家是什麼東西，也敢進這道門？」

  遭到了呵罵，中年胖子非但沒有反駁，還不斷地扇自己的臉，說著：

  「我這就滾，這就滾。」

  中年胖子走了，高管家如餓狼一樣衝到了齊文的身邊，蹲下身子，檢查齊文的鼻息和心跳，大喜道：

  「果然死了！」

  說完高管家就要扛起齊文的屍體離開。

  其餘三人見狀，都以詭異地速度靠近，三人分別抓住了高管家的左右手和壓住了他的肩頭。

  「薛管家，放下我趙家的姑爺。」說話的這人是壓住高管家肩膀的趙管家。

  高管家還想掙扎，卻無法掙脫。高管家有些後悔，他搶了先手，卻也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隨後，他扭頭對抓住他右手的薛管家道：「薛管家，你不想說些什麼嗎？搶親的計劃可是你提出來的，如今到摘果子的時候了，你難道不想說些什麼嗎？」

  薛管家嘴角上揚，道：「別想挑撥離間了，我們幾人中，你的實力最強，把你踢出局，我們才有勝算。」

  高管家無法掙脫，嘆息一聲，道：「我認栽，這就離開，齊文的屍體歸你們了。」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各自給了高管家一掌，高管家被擊飛，一口鮮血吐在地上。他沒有耽擱，麻利起身逃離了齊家。

  三人笑呵呵地互看對方，薛管家率先開口，道：「我們都是文明人，動手這樣野蠻的法子還是別用了。」

  「這移花接木的法子是我薛家提出來的，你們幾家能徹底擺脫閻王債，都是我薛家的功勞。齊文的屍體自然也該歸我薛家所有。」

  黃管家掩嘴，用公鴨嗓道：「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我們五家的本命花都在哪裡，齊文第一朵摘的可是我黃家的艷麗玄都。論起來，我黃家才是大房。」

  「自古以來，可沒聽說過，小妾也能和主家合葬的。」

  二人又將目光轉向了趙管家，做事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如果趙管家說不出個理由，他必然被二人聯手針對。

  趙管家哈哈大笑起來，對二人道：「你們還真是不要臉啊！不僅滅了齊家滿門，還要奪齊家的陰德，都說吃人不吐骨頭，我看二位是連血都不想錯過一滴啊！」

  「你這麼高尚，退出啊！」薛管家吐了一口唾沫。

  「我與你們不同，我還有點良心，只想讓齊文歸葬齊家祖墳，保他下輩子無憂。」趙管家仰起頭高傲地道。

  薛管家和黃管家共同罵了一句虛偽。

  三人眯起了眼睛，都想著殺死其他兩人，但沒人敢先動手。高管家就是例子，先動手的必然成眾矢之的。

  黃管家敲著蘭花指，笑道：「這麼僵持下去只怕要天亮了，何不將齊文的屍體分成三分，平分齊家的陰德呢？」

  隨著兩聲叫好，李麗撲倒在了齊文的屍體上。

  李麗是聽明白了，這幾人就是害死齊文，乃至讓齊家滅門的罪魁禍首。他雖然聽不同陰德是什麼，也不知道陰德的重要性，但知道，這五人要將她的丈夫分屍。

  人都死了，還滅了滿門，連一具全屍都不願意留下嗎？

  她撲了上去，只為了保全她男人的屍體。哪怕他們只是短短一個時辰的夫妻。

  趙管家伸手抓住李麗的衣服，單手將她提起，怒道：

  「臭啞巴，沒有你的份。」

  說著就將李麗扔了出去。李麗飛了出去，望向逐漸逼近的院牆，她緊閉雙眼，要死了嗎？

  明明是面對死亡，她的心裡卻在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