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聰明的代價

  空曠的大殿內，有著八根三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之上，有著鳳凰，麒麟，還有著許許多多齊文叫不出名字的怪物。

  它們的面容猙獰，似是在痛苦地哀嚎。

  齊文站在大殿的中央，蹲在地上，捂著耳朵，搖晃著腦袋，喊道：

  「別叫了！別叫了！阿文不想聽。」

  怪物們的哀求聲消失不見了，四周一片寂靜，齊文鬆開了捂住耳朵的手，緩緩站了起來。

  在齊文的正前方有著有個皇座，皇座之上，坐著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他著一襲玄色龍袞，僅僅坐在哪裡，就讓人畏懼。

  齊文想逃，想大哭呼喊奶奶。他害怕這個男人，不知什麼原因他沒有逃，也沒有哭，而是抬起頭看向這個很兇的人。

  「你搶了孤的五位愛妃。」

  

  沒有看見男人張嘴，但男人的聲音就像是炸雷在齊文的耳邊響起。

  換做往日，齊文已經嚇得哇哇大哭，今天不知怎的，他沒有哭，反而回嘴道：

  「奶奶說過，搶東西的是壞孩子，阿文是乖孩子，乖孩子從來不搶東西。」

  男人發出驚訝地聲音，隨後收起了威嚴，只是語氣依舊冷淡。

  「無所謂了。犯不著和傻子生氣。」

  「阿文不傻，阿文只是單純。」阿文雙手叉腰回應道。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這個笑聲如夜梟，齊文害怕地往後退了半步。

  「齊文，你想變聰明嗎？」

  齊文點頭，隨後又搖頭。

  「到底想不想！」

  「變聰明能讓奶奶高興嗎？」齊文疑惑地望向皇座。

  「你為什麼要讓奶奶高興？」

  齊文憋著嘴，懊惱地道：「因為奶奶生氣就會喘不上氣，奶奶會很難受，阿文不要奶奶難受，要奶奶永遠開心。」

  「人總是會死的，你奶奶不可能永遠陪著你。」

  齊文瞪大了眼睛，怒道：「你胡說，奶奶說過會陪阿文一輩子，奶奶不會騙阿文的，你這個大騙子。」

  男人笑了，自嘲地笑了，說實話的人反而被當成了騙子。

  「變聰明就能讓奶奶高興，你願意變聰明嗎？」

  齊文還是搖頭。

  「奶奶說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阿文不能白要別人的東西。」

  「你奶奶說的很對，我也不是白讓你變聰明。代價是你下輩子的陰德，你願意嗎？」

  齊文用手抓腦袋，他不知道陰德是什麼，問道：「奶奶會高興嗎？」

  「她會的！」

  「阿文願意。」

  「如你所願！」

  齊文從床上坐起，陽光透過了窗戶灑在屋內，留下斑駁的倒影。

  穿好衣服，齊文和往常一樣坐在門檻上，仰著頭看天上的白雲，看夠了白雲，就低下頭看路邊的螞蟻。

  看螞蟻太入神了，鼻涕都滴在了衣服上，他還在望著螞蟻傻笑。

  齊文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往常奶奶早就叫齊文去吃飯了，今天卻沒有。小院內，只剩齊文一個人傻樂。

  齊文肚子很餓，大哭起來，喊著：「奶奶，阿文肚子餓。」

  「阿文不哭，奶奶這就去做飯。」

  不知什麼時候，奶奶出現在了大門前，齊文停止了哭泣，看著奶奶疑惑了片刻，就緊緊地抱住奶奶，仰著頭撒嬌道：

  「阿文餓！」

  齊老太拉起了阿文，向廚房走去。齊老太的動作僵硬，身體很不協調，尤其是她的眼神，渙散無神，像是死魚眼珠。

  她左腰別的竹柝不見了，右腰掛著的銅鑼裂開只剩下一半，白底紅雲的披風沒了蹤影，黑色勁裝的袖子也裂開了大口子。

  桃花棍更不用說了。

  齊文跟在齊老太的身邊傻樂，等著齊老太做飯。

  不一會兒，飯就做好了，一碗沒有蔥花的陽春麵。

  ……

  黃昏時分，前往齊家莊的官道上，有著一隊送親的隊伍。說是隊伍，算上新娘子在內，一共就只有四人。

  騎驢走在最前頭的是官媒宋二娘，宋二娘身後跟著兩個抬花轎的轎夫，以及坐在花轎內的新娘子。

  轎夫是宋二娘花一兩銀子雇來的，這一兩銀子差點沒把宋二娘心疼死。

  正常僱傭轎夫的價格幾十文到幾錢銀子不等，一兩銀子，足足是市價的好幾倍。

  宋二娘不想花這筆錢，但齊老太有言在先，可以娶啞巴李麗，但是，必須在今夜亥時一刻的時候過門，過時婚事作廢。

  為了府衙獎勵的五十兩銀子，也為了不丟掉官媒的飯碗，宋二娘咬著牙答應了轎夫一兩銀子的要求。

  宋二娘看向天上的圓月，此時已經是亥時，送親隊伍早早地進了齊家莊。就等著亥時一到，就走完最後一段路。

  就在這時，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圓月，天地陷入了黑暗之中。還好有送親的紅燈籠，這才不至於摸黑趕路。

  一陣風吹過，宋二娘後脖子發涼，縮起脖子，裹緊衣服。她的耳邊全是轎夫抬轎的咿呀聲。

  夜晚送親，宋二娘也不是頭一次了，可這一次，她心跳的很快，隨時都會跳出嗓子眼似的。

  明明是送親的隊伍，宋二娘卻覺得自己是送葬的。她有些害怕，想要轉身逃走，可一想到衙門給的五十兩白銀，想到自己官媒的飯碗，她心一橫，就繼續往前走。

  不足百米的一段路，宋二娘卻覺得自己不眠不休地走了三天三夜。

  掏出手絹，擦去額頭的汗珠。正要整理妝容喊門，就聽見吱丫的聲音，齊老太和齊文走了出來。

  夜色昏暗宋二娘看不清齊老太的臉，加上齊老太穿著黑色勁裝，更是難以辨認。

  齊老太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宋二娘的身邊。宋二娘正要說幾句喜慶的詞，就被齊老太打斷了。

  她伸手便問道：「婚書呢？」

  宋二娘臉上堆著笑，將官府認證的婚書遞給了齊老太。齊老太拿了婚書便不再看宋二娘，轉頭便讓齊文去背新娘子入門。

  齊文著黑色便裝，傻笑著走到了轎子前，掀開帘子，背起新娘子就走進了屋子。

  宋二娘還想進屋討一杯喜酒，齊老太家的門卻已經關上。

  宋二娘心裡氣憤，雖說是新娘娶過門，媒人扔過牆，但這做的也太過分了些。哪裡像是成親啊！簡直就是奔喪。

  心裡不滿地嘀咕著，很快她又想起了衙門賞賜的五十兩銀子，高興地搖起了羅敷扇。她才不在乎是成親還是奔喪，反正她的責任已經完成，就算是明天出喪都和她沒關係。